关陇贵族们很早之前便是从阴山一代起家,在定襄一代乃至于整个漠北,北魏六镇虽然早已烟消云散,但是后代们继承着先祖的衣钵,依旧拥有着雄厚的实力,如今漠北诸胡部,与关陇贵族盘根错节有联系的不在少数。 说不定,以长孙无忌那个阴险的脾性,甚至会拿萧锐的性命来威胁萧瑀…… 难怪萧瑀会这般为难。 一方面是整个家族的未来,一方面是嫡长子的性命安危甚至还有仕途前程,这其中的取舍当真困难……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马周忽然说道“前几日觐见太子殿下,听闻太子中允段文祥告老请辞,殿下意欲择一朝中显贵以继任。萧大郎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萧大郎如今乃是正三品的都护,东宫詹事府的詹事也不过是正三品,左右庶子才仅是正四品……品阶有些委屈。” 萧瑀眼睛一亮,忙道“此言当真?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若是能够侍奉殿下身侧,侍从规谏,乃是千斤重担,焉有品阶高低之分?实乃人臣之荣耀啊!” 东宫署官人数不少,秦汉之时常设,到了隋唐两朝,制度愈发严禁,俨然一个小朝廷。 一旦太子登基,这些人便尽皆是从龙之臣,必将成为新朝之权贵,还嫌弃什么品阶高低?未来的成就上限才是最重要的。 房玄龄官拜首辅,敕封国公,不也在东宫兼了一个左庶子的职位? 马周道“下官岂敢妄言?此事千真万确,但太子殿下心中到底作何想,是否另有计较,下官却是不知。” 说着,瞅了房俊一眼。 萧瑀顿时会意。 论亲疏,他与太子着实称不上亲近,之前一直信奉不干涉储位之争的宗旨,甚至于对太子可以疏远。这会儿若是贸贸然前去谏言,说是恳请太子将萧锐从漠北调回来担任太子中允一职,怕是没那么容易达成。 唐朝于太子左春坊置中允二人,正五品下,位在左庶子下,为左春坊副长官,与庶子共掌侍从礼仪、驳正启奏,总司经、典膳、药藏、内直、典设、宫门六局。凡令书下,则与庶子等画诺、复审、更写印署、送詹事府。 乃是太子身边一等一的亲信,岂能轻易许给外人? “此事还需二郎从中周旋,为吾家大朗美言几句。” 萧瑀也不跟房俊客套,你可是咱萧家的姑爷,难道不应当为了萧家谋划一番么?毕竟能够在太子面前说话有分量的,房俊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一个。 再者说,萧锐如今的危机可都是你一手造成,总不能咱答应了你,你却见死不救吧? 房俊略一沉吟,道“明日在下前去东宫觐见太子,宋国公可与吾同行。” 这些时日他极少前往东宫,未曾见到太子李承乾,对于此事也并为听闻。但是想来只要自己提及,且能够拉拢萧瑀,太子必定欣然应允。 区区一个太子中允的职位,看似清贵,实则并不重要。 萧瑀无语的看着房俊,气恼道“你这厮若是不把老夫坑死,便决计不肯善罢甘休对吧?” 跟着房俊一同前往东宫觐见太子……这其中的意味,就算是个傻子都明白。 只要此番前往东宫,就算是向所有人昭示他萧家从今而后就上了太子的船,不仅长孙无忌那边从此再无转圜之余地,即便是李二陛下说不定也会有所不满。 从此之后,他就算想要下船都下不来…… 房俊却摇摇头,说道“宋国公历经两朝,宦海浮沉数十年,焉能不知朝廷之上最忌讳的便是左摇右摆、取舍不定?” 萧瑀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此时门外有脚步声响,几人闭嘴停止谈话。 有人先是敲了敲门,继而在门外说道“奴婢奉家主之命,将晚膳送来,不知几位贵人此时是否享用?” 几人对视一眼,房俊高声道“送进来吧!” “喏!” 外头应了一声,继而房门从外打开,一大群高家的婢女手里端着各色菜肴美酒,鱼贯而入。 几个家奴重新在厅中放了一张桌子,这才将酒菜尽皆摆放到桌上,虽然皆是素菜,但色香味俱佳,琳琅满目极为丰盛。 待到酒菜摆好,为首那家奴问道“可否要吾等在旁伺候?” 李道宗摆了摆手,道“尔等尽皆退下吧。” “喏!奴婢就候在门外,若是贵人有何吩咐,尽管唤一声便是。” 恭恭敬敬的应了,带着一众婢女退了出去。 房俊起身招呼道“忙了一天,腹中饥饿难耐,咱们也用膳吧。” 几人起身,坐到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