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你不必觉得本小姐羞辱你,你想退婚,无非是觉得如今我令狐棠配不上你。”
令狐棠说着,从始至终神色平静地仿佛在陈述外人的事实:
“但说句实话,抛开身份不谈,你又何尝配得上我?”
“外貌,家室,身份?哪一样是真正属于你的?”
“你无非觉得你地位超然出身高贵,可如今将军府的事请一出,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你就一口咬定将军府会抄家流放。”
她看向他,眸光依旧清澈,笑意却愈发冰冷。
“你可曾想过,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和那些贪图享乐的无知小人一样,在证据确凿之前一张嘴就抹杀了过去二十年埋葬在边关的忠骨。”
秦萧脸色越发难看,令狐棠却岿然不惧。
迎着他近乎快要吃人的目光,她竟提起裙摆,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无知不是你的错,但也不该出现在你堂堂大秦皇子身上。”
她神色坚定,字字句句杀人诛心:
“百姓可以不懂前线疾苦水深火热,你不该不懂。”
“百姓可以说何不食肉糜,这话你不能说。”
“百姓可以贪图安逸享乐,忘记这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带来的这盛世安平,你不能忘!”
说话间,两人已经近在咫尺,近到她可以看清他眼底泛起的红。
不是难过,也并非伤心,单纯地觉得他堂堂大秦皇子,最值钱的面子正被她踩在地上摩擦。
“秦萧,你不是问我凭什么吗?我告诉你。”
令狐棠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第一,身为大秦皇子不问青红皂白推波助澜,你德不配位。”
“第二……”
她说着,笑意间有几分残忍,竟当着众人伸出手来轻轻拂过他颈畔一道浅到几不可见的疤,语气轻得像薄如纸片的飞刃,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当初我爹舍身救你一命,险些废了拿刀的手,你作为报答答应娶我,如今出尔反尔倒也罢了,还面不改色的落井下石。”
亲密耳语间,她笑意中皆是大局在握的傲然。
“秦萧,身为当朝皇子,你忘恩负义。”
这感觉很莫名,秦萧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一双大掌狠狠的捏了一把又放开。
他看着她熟悉的容颜,依旧是那张脸,依旧是清浅的笑意,可如今的令狐棠给他的感觉,像是柔顺的蔷薇生出了要命的尖刺。
划破了掌心,说不上疼,却满是淋漓鲜血,和簌簌的痒。
“第三……”
她说着,咯咯轻笑出声,轻轻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
从秦萧的角度,几乎可以嗅到她身上清浅的艾香,如丝如缕,萦绕鼻尖。
“萧郎,未婚前和我妹妹厮混在一起,你德行有亏。”
她语气极轻,轻的像是落在心尖的羽毛,却染了血,再也飘不起来。
“德行有亏之人,口诛笔伐言官死谏,难登大宝。”
秦萧听着她的耳语,温热气息轻拂又散去,脑子里却再无半分男女温情,取而代之的是簌簌的寒意从地面八方席卷而来,让他无处可逃。
“这事若是闹得人尽皆知,只怕你的春秋大梦能碎一地吧。”
令狐棠后退两步,脸上依旧是那副明媚笑意,美眸流转间似是含情,却无半分爱意。
外人看来,她依旧是那个娴静淡雅女德之首的端庄小姐,却不知她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砸在地上,字字见血。
“萧郎,这种事情要我当着所有人说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