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书艺有些哭笑不得,心里面有一些无奈。 潘大爷说的那些,她和霍岩方才上来的时候还真看到了,这几个单元,每一个单元里面都充满了那种潘大爷口中的“恐吓油漆喷涂”,想让人忽略掉都很难。 只不过那些被潘大爷视为洪水猛兽一样的东西,其实并不是什么人专门喷在墙上恐吓剩下的钉子户的,而是一堆的涂鸦作品。 估计就和之前炸街的那些摩托车骑手一样,这里被人当成是拆不掉的烂尾楼,没人住,所以就跑来发挥自己无处安放的艺术细胞了。 而最让潘大爷感到不安的“骷髅头”,更加不是什么死亡威胁,宁书艺看得非常清楚,那是一面黑色旗帜上面用白色喷出的一个骷髅头复出现过无数次的海盗旗。 只不过,潘大爷这个年龄,很显然并不是那部电影的受众群体,并且这位大爷虽然跟他们挺和气,那也不过是出于对警察的信任,实际上从言辞之间也听得出来,老爷子实在是倔的很。 如果这个时候,宁书艺和潘大爷解释那些涂鸦并没有任何的威胁,也不大可能是开发商找人过来做的,潘大爷非但不会相信,恐怕还会把原本对他们的那一点信任也都搭进去。 到那时候,再想让这个倔脾气的老人开口,可就难了。 于是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好,潘大爷,您信得过我吧?要是信得过我,回头我把那些墙上喷的图案什么的都拍下来,回去了解一下情况,看看那些图案到底都是些什么含义。 如果真的有恶意的,带有威胁性的,我们一定严查!您看这样行么?” “行!太行了!”潘大爷很显然对宁书艺的回应满意极了,连连点头,“好孩子啊!年纪轻轻的,不觉得我这疯老头子说胡话!丫头!大爷不信谁都信你!” 宁书艺笑了,但是心里面多少有点不太好受。 她和倔脾气的老人家打交道是很有经验的,她的外公在世的时候就是那么一个心地善良,就是脾气又倔又硬的老人家,明明心里面装着家里每一个人,但就是因为倔强和固执,跟大伙儿沟通经常磕磕绊绊。 儿女们都因为跟倔脾气的父亲沟通,时不时就产生摩擦,感到头疼不已,唯有宁书艺,总是有办法拿捏住外公的脾气。 她摸清楚了外公的性子之后,发现其实解决问题很容易。 一个固执的人,并不是冥顽不灵,只是需要接受其他观点的过程具有足够充分的说服力。 一个人一张嘴就否定了他的观点,还要把自己的不同观点强加给他,对于外公这样的老人而言,无疑是拿自己当傻子去糊弄。 一旦他产生了这样的愤怒,接下来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沟通,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今天和潘大爷打交道的时候,宁书艺就总觉得隐隐约约能在他的身上看到已故外公的影子,于是在涂鸦的问题上故技重施,潘大爷果然也很吃这一套。 另外,虽然宁书艺知道这并不是她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但是潘大爷的情况和其他的钉子户很显然是不一样的。 其他人无非是想要更多的拆迁补偿款,不论最后是开发商妥协,还是钉子户让步,拿了钱搬走,对于这些人而言是没有任何困难的。 可是潘大爷不想搬,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守着这样一个充满了和老伴儿一辈子回忆的房子。 更令人担忧的是,潘大爷在这个世界上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如果到最后,这房子非拆不可,潘大爷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又没有一个可以劝导他、接纳他的亲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宁书艺有点不敢想。 当然了,这还都是后话,潘大爷的问题根源在于把这个房子当成了对老伴儿感情的寄托和延续,这不是对当事人的处境没有体会的旁人开口闭口讲道理能够说得通的。 宁书艺忍不住想要管闲事,别让这个老人到最后闹出什么悲剧来,在这个对真爱的信仰越发淡薄,反而愈发趋向于现实的年代,方才听到潘大爷说起对老伴儿的种种不舍与怀念,已经足够让她心里面发酸了。 她实在不忍心看这样的一个老人最后有什么不幸。 不过方才那个念头一闪的功夫,宁书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潘大爷,阎大原跟他家所有的亲戚关系都那么差,平时真的都完全没有走动么? 当初因为喝酒家暴,妻子和女儿离他而去,这么多年他有没有表现出后悔内疚,想要挽回、纠缠什么的?” “他?!”潘大爷一听宁书艺的询问,当时就笑了出来,“你这小丫头,方才我还觉得你又精又灵的,聪明得很,怎么还问出这傻话来了! 这个世界上啊,什么毛病都好改,唯独那毒虫,酒鬼,还有赌鬼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 要不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