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没死,但是也没活。」
「这是什么意思?」宁书艺问。
「脑死亡。」狱警叹气,「医院也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能撑多久。
从他枕头的,说是写完再让我们交给你们这边,他出事之后,我们找到,发现他特意注明了要交给霍岩霍警官。」
向狱警道过谢,把他送出去,霍岩回来,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了那封信,默默看完,转手递给宁书艺。
宁书艺接过,细细读下来,发现这并不是他们认为的认罪书,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封信,里面写下的都是徐理对内心的一种剖白。
「……
……
……
我一直觉得,每个人的天性都是相差无几的,后天的境遇会推着人,身不由己地朝某个方向发展。
就像我。
我也想做一个天性纯良,看待世界觉得一切都很美好的人。
可是我做不到。
那些被人遗弃的痛苦,那些辗转流离的日子,那些遭人嘲笑,受人捉弄的记忆,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背弃了我,而人性在现实面前又是多么的丑陋。
我作为一个婴儿,清清白白来到这个世界上,何罪之有?
而偏偏这样无辜的一个我,却要因为他人的罪过而受尽痛苦折磨。
这合理么?这不合理!
所以我一直都是在理直气壮地恨着这个世界,我一直坚信,我心中所有萌生出来的恶念,都不是因为我骨子里的恶,那些都是外界强加给我的!
而我有朝一日,也将站在更高的地方,看着他们的愚蠢,看他们像小丑一样活着,人都是肮脏的,不配被怜悯。
所有的道貌岸然,不过是因为在蜜罐子里泡大,只要给他们一点挫折一点痛苦,他们就会立刻放下圣人的面具,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更加卑劣。
所以我刻苦攻读,做了一名心理咨询师,我运用自己的智慧和手段,把那些道貌岸然的蠢货玩弄于股掌之间,我让他们屈服于自己内心的阴暗面,然后告诉自己,这些顺风
顺水长大的人,才经历一点点挫折尚且会恶念横生,我会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是这样坚信着的,直到你的出现。
你永远想不到,当我发现有一个人和我有着如此相似的命运时,心里面怀着多么大的喜悦。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你,想要了解你,想要看看你正义的外表下,是不是也有着和我一样在内心深处灼烧灵魂的怨恨和不甘。
头一次,我觉得自己似乎不那么孤独了,我也找到了我的同类。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你并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样子,我们竟然如此不同!
你的隐忍,你的正直,你的克制,还有你仍然愿意相信真心愿意接纳别人,以诚相待的心态,都让我感到陌生。
我本以为你会是我的一面镜子,我们彼此都能从对方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没曾想,你竟然是一面照妖镜,看着你,我就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一个内心真正善良正直的人,即便是遭遇了同样的抛弃和颠沛流离,也仍旧不会自甘堕落去做伤害别人的事,哪怕自我伤害,也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
那就意味着,我会这样,不过是因为我天生就是个坏种,与后天的经历没有半点关系!
这样的事实太过于残忍,我不想面对。
本来我想让你终结于你叔叔到最后都无法扑灭的贪念,以此作为对你人格最大的嘲讽,以及我这一套生存法则的胜利。
然而,可能这就是天意吧,老天爷不嫌好人多,反而是我这种自欺欺人了三十多年的恶人,已经没有再存留下去的必要了。
那就这样吧。
如果有可能,下辈子,我倒是也想做一个你那样的人。」
宁书艺把信纸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心情有些复杂:「他这一辈子,自以为活得聪明通透,利用别人的各种心理操控别人,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有能够破除自己的心魔,把自己一步一步带上了邪路,最终走向灭亡。」
「一辈子自诩聪明,仗着自己还不错的头脑唆使别人做坏事的人,到头来求死不能,换来一个脑死亡的结局,这可能也是命运给他的最大的讽刺吧。」
霍岩也重重呼出一口气,此刻他的心情也多少有些不平静,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起身帮宁书艺拿起她的大衣:「走吧,把徐理这封信交给董大队,然后咱们两个就得赶紧出发了。
爷爷他们等着咱们回去一起吃饭呢。」
宁书艺点点头,从霍岩手里接过自己的大衣,两个人并肩往外走。
把信给董大队送去,两个人走出办公楼的大门。
走了几步,宁书艺伸手,将自己的手指穿过霍岩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牵起手。
「怎么了?」霍岩一愣,宁书艺是一个情感比较内敛的人,平时很少会在单位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表现得过于亲密,包括牵手这种肢体接触,哪怕全单位现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的。
所以她这会儿的举动还真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