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也给自己起好了笔名,朱中兴。 “陛下这个笔名是不是太明显了?”张居正还没看内容,对笔名产生了一些质询,杂报既然要吵架,陛下这个名字,不方便吵架。 “先生,朕只是个孩子。”朱翊钧不得不再一次提醒张居正,在他眼里,自己是个不可名状的怪物,在天下人眼里,皇帝还是一个藏在先生羽翼之下的小孩,就是用尽了他们的想象力,也不会想到这个笔名、这些内容是小皇帝写的了。 “也是。”张居正发现自己陷入了自己的认知陷阱里,他知道皇帝的可怕,可就连天天奏对的廷臣,其实对陛下的可怕还是没有一种具体的了解。 劳动图说的内容并不长,廷臣们很快就看完了。 葛守礼面色凝重的放下了劳动图说,看着张居正郑重其事的问道:“这都是元辅教给陛下的吗?” “是吗?不是吧,好像是的。”张居正也由衷的产生了一种迷茫,里面的每一句话都是他说的,《管子》是他教的,《孟子》是他教的,《大学衍义补》是他从旧纸堆里翻出来的。 内容上,确实没有超过他教授的内容,但总结精准到位。 “元辅,厉害!”戚继光合上了书帖,由衷的说道。 张居正摇头说道:“是陛下英明。” “元辅先生既然对物情有如此理解,为何不肯与我说明?我可是国朝司徒,专事财经。”王国光看完之后,醍醐灌顶,语气里有些埋怨,对物情理解如此之深的张居正,却不告诉他。 你早就想明白了,让我一直这么糊涂着,你好意思? 张居正试探性的说道:“大司徒,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还没想明白的问题,陛下想出来并且总结了下来呢?” 葛守礼叹为观止的说道:“元辅先生为了陛下威福之权,真的是尽心竭力了。” 葛守礼的意思是皇帝是张居正的徒弟,有好东西当然紧着陛下分享,再以陛下的名义刊行,给陛下亲政增加筹码,从解刳院、宝岐司、矛盾说,公私说再到现在的劳动说,全都是如此。 你王国光就是国朝干吏,还差着一层关系呢。 “陛下所悟,臣如何敢窃据天功?”张居正仍然摇头。 朱翊钧笑着问道:“先生不教,朕如何自悟?” 张居正选择了认输,皇帝讲道理已经很厉害了,现在直接拿出了诡辩大法,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当下是论不明白的。 王崇古是最后看完的劳动图说,他猛地站了起来,纠仪官眼睛瞪大,立刻来到了王崇古的身边,手已经伸出去,一旦王崇古有进一步的动作,将会被立刻拿下。 赵梦祐想不明白,为何陛下要留着王崇古在朝。 言官弹劾了很多次,陛下只要就坡下驴,王崇古这个族党的最后余孽,不死也得离开朝堂,但是陛下始终没有动王崇古的意思。 可赵梦祐对王崇古极为忌惮,因为王崇古有武艺在身,他会耍大刀,商贾世家,多数都会些武艺,因为行商没点武艺傍身,是行不了商的。 所以,王崇古有失仪的地方,纠仪官立刻就到了跟前。 谭纶也有武艺傍身,但是谭纶跟人吵架,拍桌子的次数多了,甚至还打算拂袖而去,赵梦祐都从未阻拦过谭纶。 十分明显的差别待遇。 朱翊钧挥了挥手,纠仪官领命退到了一旁。 “大司寇,为何如此震惊?”朱翊钧好奇的问道。 王崇古其实没太注意到纠仪官的动作,他拿着劳动图说俯首说道:“就是这样,本该这样!交换为阴,使用为阳,任何的生产都是围绕着实现使用价值去实现,臣多年疑惑,茅塞顿开!” “陛下英明!” 王崇古其实在践履之实的时候,也会遇到很多的困惑,在这些困惑面前,很容易走各种的弯路,而现在这本劳动图说,解答了他内心许多疑惑的问题。 困而知之,王崇古的激动可想而知。 王崇古拿着劳动图说,惊骇无比的说道:“而劳动也分为了阴阳二种,一种是形而下的践履之实的劳动为阳,一种是形而上的谓之道的劳动为阴,形而上的劳动,看似是脱离了践履之实,但是决计是劳动中不可缺失的部分,形而上谓之道是发现、是总结、是改进、是运用。” “这两种劳动是没有贵贱之分的,因为形而上来自形而下,形而下又来自形而上,是相辅相成的。” 王崇古很是激动,有了这个理论基础,贱儒们再说他兴利之臣,那王崇古就有话说了,至少拥有了反驳古墓派的理论依据。 “朱中兴也不一定是朕一人,是期盼天下向治者众人。”朱翊钧笑着说道:“就交给葛总宪负责刊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