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外。 就连轿夫和护卫们也凑在一起嘀咕着,通州码头上出了东厂殴伤士子的大乱子,还传的绘声绘色。 “东厂不是裁了么?” “听说又闹腾起来了。” 而此时太师府的会客厅中,早已是沸反盈天。 喧闹中。 张居正端坐在上首,次辅张四维,四子张简修,御史台的都御使大人陪坐一旁,看着从赶回来告状的通州巡按御史。 老态龙钟的通州巡按御史此刻义愤填膺,诉说着今日通州码头上的惨剧:“东厂肆意殴伤人命……简直狂妄!” 老大人捶胸顿足。 声泪俱下。 “太师,阁老,此事若不严惩……国将不国呀!” 随着大人们眉头大皱,一个个脸色铁青。 是非曲直却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事实…… 不重要。 左右都御使冷笑连连。 首辅张居正脸色也是一片铁青,无名火在心中蹭蹭的升腾了起来,便啪的一巴掌拍在了黄花梨木桌子上。 “来人。” 太师大人本能的便要发作:“拿本官的条子去通州……” 可话还没说完,却被一个声音阻止了。 此时。 陪坐一旁的张家老四张简修急了,顾不得诸位大人在场,赶忙出声劝阻道:“爹……且慢!” 话音落。 众位大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张家老四。 情急下。 张简修也不顾上了,向着父亲大人沉声道:“事关重大,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怨不得张简修着急上火。 作为张家唯一的武职高官,锦衣卫指挥使,他对目前老张家的处境了解的最深。 老张家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才刚缓和了一些,若是因为此时再闹腾起来,那一切努力都成了镜花水月。 此时,张简修想到了笼罩在老张家头上的那张无形大网,心中便不由得一阵阵焦虑。 一阵沉默。 众位大人愣住了,又将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太师。 却只见。 张居正也僵住了,好似想起了什么,此时竟有些犹豫了,按在桌子上的手也慢慢抬了起来。 张简修心中发急,忙又叫了一声:“爹!” 张居正便低下头,拿起桌子上的茶碗喝了一口。 又一阵沉默,略有些尴尬。 次辅张四维赶忙低着头,发出了一声轻咳:“咳,简修所言也不无道理,诸位……先回去吧。” 几位御史都愣住了。 还想争辩。 张简修却毫不客气的站了起来,阴沉道:“来人呐,送客!” 见此情景。 几位御史虽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得悻悻告退,那神色便好似死了爹妈,又如丧家之犬。 又片刻后。 随着几位御史愤愤不平,从太师府的侧门走了出来,扔站在门外等候着次辅张思维,还想要纠缠。 却未曾想,张阁老只是将长袖一挥便坐进了八抬的大轿子里,便那样不管不顾的扬长而去了。 一刻钟后。 那顶八抬官轿进了朝阳门,却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又在巷子里东躲西藏的转了几圈,竟然朝着紫禁城一角的西苑里去了。 随着官轿在皇上下榻的院落外停了下来,次辅张四维下了轿,整了整官服,便向着那幽深静谧的院落中走去。 不久。 那戒备森严的院落中,隐隐传来了大明次辅低沉的声音:“老臣张四维叩见陛下。” 然后是少年万历略有些稚嫩的声音:“起来吧,来人……给张阁老赐座。” 不远处。 正在指挥太监们筹备中秋盛典的大太监冯保,远远看着张四维的轿子,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满是忧心。 “哎。” 良久。 冯保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人心呐……隔肚皮。” 夜幕中。 太师府内宅。 静谧清幽的小院中。 花香怡人。 画眉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穿着一身单薄小衣的张静修,如往常一般斜斜的依靠在靠近窗口的椅子上,支着洁白的下巴,用无神的明眸看着外面凄迷的夜色。 不觉唉声叹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