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披雪白狐氅,北朝长公主陶陶,立于宫门城墙之上。 私带敌军入城,开门投敌,只为一城百姓无忧。 身为长公主,她在深宫虽未受宠待,但终究不愧食民之禄。 红裙飘然坠下,狐氅滑落城楼,可惜她未看见跪在街道上哭颂的子民,也没听见背后仓皇的脚步。 * 意识渐渐回笼,陶陶先感受到的是滚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地上,激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尔后便是眼前朦胧的光线,让眼盲数年的她感到惊诧。 紧接着,吵吵嚷嚷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挤入她的耳中,直让她觉得头疼。 “怎么没动静了,不会死了吧?”一个尖细的妇人声音响起,拐着弯的口音如同被掐了脖子的野鸡。 “娘,怎,怎么办呀...四丫不会死了吧......”另一个声音犹犹豫豫,一听便知道是位怯懦的主儿。 杜氏咽了口唾沫,却硬着一口气将杜盈秋推搡了一把,用眼神指使着她上前,“天王老子也管不了娘打小子。四丫是你怀胎十月掉的肉,就是打死了也是她的命,你男人现在被赌场的人扣着,命都要没了,你还跟她磨磨唧唧的?要我说,直接签了卖身契,让人拉走就是。”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干瘦小人儿,杜盈秋咬咬牙,蹲下身颤抖着将手伸向了陶陶的鼻尖,还没碰到她的脸,便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唬得杜盈秋原地蹦了一下,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见陶陶非但没死,还睁着一双杏眼冷冷地盯着她,杜盈秋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想要将手抽回却纹丝未动,不由得恼羞成怒,“装什么死呢,撒手!反了你了,还敢对你老子娘动手。” 陶陶只觉得眼前忽明忽暗,身体一阵发虚,视线难以聚集,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生前念着母后的话,要好好活着,便在那吃人的深宫忍着耐着,现下北朝不再,她也没了什么顾忌,死都不怕的人哪里还忍得了旁人的轻贱。 陶陶僵持着手上的动作未变,等感受到眼前的女人用力抽手时骤然松开,杜盈秋被反来的力道怼了个仰倒,咚得一声,头磕在了地上,二十来岁的人竟没能爬得起来身。 站在一旁的杜氏看得一愣一愣的,杜盈秋既是她娘家的侄女儿又是她的二儿媳,是个欺软怕硬又重男轻女的主儿,对自己唯一亲生的闺女非打即骂,哪有今日这般被反将一军的时候。 虽心底里也看不上杜盈秋,但这回卖四丫还山二郎赌债的主意却是杜氏出的,在她看来,陶陶是在反抗她这个阿奶的权威,当即一脚踹在了陶陶的心窝上。 陶陶才缓了口气便又被杜氏的大脚踹倒在地,胸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佝偻着背咳嗽了起来,满是补丁的粗麻冬衣单薄得能显出她凸起的肩胛骨。 眼瞅着杜氏第二脚就要落下来,陶陶没力气闪躲,磨着后槽牙,心想着再如何也要将这老妇咬下一块肉来泄愤,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被一只大手扯着领子拎了起来。 “娘,你不能这么打四丫,再打就要出人命了!”闻声赶来的山大郎半搂着瘦得跟个猴儿似的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孝字如山重,他再看不惯继母的行事,也说不出理来。 杜氏见到敦厚的大儿子出手,怒火烧得更旺,抬手一指,差点戳上了山大郎的鼻尖,“她爹都要被赌场的人打死了,她还在这里装死,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我的娘诶,您看看四丫这小脸,要能装得出来,早成戏台上的名角儿了。”金氏人未至,声先到,笑着将杜氏的手指头推开,站在了自家男人身前,挡住了瘦弱的陶陶。 山大郎的媳妇儿金氏是个泼辣性子,入了山家的门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底气足腰杆硬。 纵使杜氏平日惯会拿乔,对着金氏这个能干人儿也少了几分气焰,冷哼一声,“二郎欠了赌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金氏帮着侄女儿出了头,心里却不顺气儿,回头横了一眼山大郎,压低着声音道,“你待二房好,二房三个有一个长心吗,卖不卖四丫到底是他们二房的事,我这个当大娘的管不了,你这个大伯更管不了。” “再怎么,也不能卖四丫啊,她是我们老山家的闺女。”山大郎对于气势全开的媳妇儿有着天然的畏惧,但这次的事也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还是嚅嗫地回了句嘴。 看着死死抱着陶陶的山大郎,金氏又是好气又是无奈,谁叫她当初看上得就是这个男人的那点儿气性呢,总比好赌成性到要卖女还债的二房小叔子强得多。 夫妻两拌嘴没个结果,陶陶被山大郎抱在怀里一开始是想挣扎的,可一来没半分力气,二来山大郎身上虽然有股味儿但体温却让她感到暖和,下意识得便不想挣脱。 迷迷糊糊地听着几人的话,才慢慢意识到不对劲,她从不认识什么山家人,更不是他们口中的四丫,为什么自己会被认错? 陶陶还没弄清楚状况,便被一声短促的尖叫声给震住了神,不光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发出这声尖叫的金氏身上。 金氏被自家男人气得无语,看见杜盈秋还躺在地上不由得火上浇油,平日就看不惯她装柔弱招男人的模样,蹲下身推搡她一把,却被吓了一跳,“血,好多血,当家的,你快看看!” 这一声才让众人发现,被陶陶一把推倒在地的杜盈秋半晌没有发出声响了。 山大郎心下大骇,将陶陶塞给金氏,上前将杜盈秋掰了过来,才发现她刚刚那一跌,头竟然正好磕在了一块凸起的石砖上,血顺着脖子染红了领口,竟无一人发现。 陶陶在金氏怀里,才正面看见
第一章 农女山桃(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