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得臣听了耶律敌烈这半开玩笑的笑语,也知大事将成,说道:“得看大王的志向了!” 耶律敌烈讶然道:“志向?何解?” 他原本是一个粗鲁的汉子,自与东契丹分裂以后,一直与中原交好,耳濡目染,深受影响。 在心腹大将面前,或许略显粗鄙,但在马得臣这样的名士面前,变得彬彬有礼。 马得臣说道:“大王可知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契必何力与胶东王钱弘俶乎?” 耶律敌烈说道:“自然知道。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契必何力此三人皆是李唐赫赫有名的大将,为唐王朝攻城略地,忠贞不二。至于钱弘俶原是吴越国王,现在居于汴京,受到罗天子礼遇……” 钱弘俶虽不掌权,手上没有了硬实力,但是软实力在汴京乃至整个罗虞朝廷都是独一份的。 但凡朝廷举办宴席,钱弘俶永远是最上首,最靠近罗幼度的那一个人。 逢年过节的赏赐,钱弘俶也永远是最多的。 钱家人只要不造反,逍遥几代不成问题。 耶律敌烈即便是在大同云州,也听过此事。 他话说道这里,也反应了过来,带着几分惊喜地看着马得臣道:“先生的意思是问在下愿意当阿史那社尔等将,还是当胶东王?” 马得臣作揖道:“正是如此,大王所占据的云九州对于中原极为重要,大王若携云九州归顺中原,必受中原天子礼遇,待遇将仅次于胶东王钱弘俶。大王若是放不下身份,以您契丹太宗之后,又为契丹封为冀王的身份,归顺中原,意义非同一般。就算无法与胶东王相比,却也稳胜江南李景、泉漳留从效之流。不过依事实推论,到了那一步,大王想要掌兵却不可能了。” 耶律敌烈完全不在乎这个,而是急切问道:“我没有留恋王位的念头,只是归顺中原以后,罗天子真的容得了我这个契丹王子?” 马得臣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属下并不敢替罗天子作主。不过属下在殿试时,见过罗天子。罗天子给属下的感觉开明大度,目光尤为长远。属下个人觉得,唐朝太宗皇帝有的气度,罗天子一样拥有。” 耶律敌烈深深地看了马得臣一眼,说道:“你去联系中原朝廷,便说我耶律敌烈愿意携云九州归附。但中原需答应我两个条件:第一、善待云九州的百姓,尤其是那些契丹百姓,得对他们一视同仁。第二、云九州的文武官员需妥善安排。至于在下,就听凭中原天子处置吧!” 马得臣听着条件,也觉得意外,随即作揖道:“属下领命。” 耶律敌烈看着马得臣离去,带着几分失落地坐在位子上。 耶律敌烈一开始是很有野心的,觉得当皇帝就是你们一回事:自己那愚蠢的哥哥,每天喝酒宿醉熬夜,都能当好这个契丹皇帝,自己再怎么不比他强? 然而真坐上高位的时候,耶律敌烈很快就发现自己当初的想法太天真了。 他根本就不是当上位者的料。 云九州之前是有耶律屋质负责所有政务,耶律敌烈便如阿斗一样,做个甩手掌柜,与亲信练兵狩猎,欺负欺负不安分的小部落,去府谷找找折家的麻烦。 然耶律璟遇刺时,耶律屋质正在上京述职,耶律敌烈并没有机会留下这位契丹于越。 面对云九州数十万百姓的生计,面对九州官员的安抚调配,耶律敌烈一个头两个大。 除此之外,他还得面对东契丹的威胁,漠北契丹也有吞并他的意思,他只能向中原靠拢,得到中原的支持,才能勉强支撑下去。 耶律敌烈当然知道中原也是不怀好意,可在那种形势下,他别无选择。 当然如果有后悔药,耶律敌烈也许不会这么选。 中原怀柔之力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厉害,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沉沦,何况他人? 耶律敌烈在中原攻灭岭南,平定交趾以后,已经察觉到中原将重心往北迁移。 云九州在他手中渐渐失控,他想过归顺,却又有些不甘心,也有些拉不下面子。 尤其是跟他一起造反的大哥在扶持阻卜克烈部之后,越来越有漠北霸主的风范。 明明一起搞分裂的时候,自己更强一些,最后人家成了漠北霸主,自己却归顺了中原。说句不好听的,成了中原的狗。 这也太丢脸了。 面对种种原因,耶律敌烈一直强撑着。 直到这一次意外…… 耶律敌烈已经察觉罗幼度有收复云九州的想法,将逃亡漠北视为自己最后的退路。 结果萧术鲁列、萧挞凛这一仗断绝了北逃之路,与其耗着,等着中原找到借口灭自己,不如识相地归附。 耶律敌烈茫然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内心深处,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许,自己真不适合当这个王!有多久没有上阵了?” 耶律敌烈心中升起这个念头,他大笑一声,大步走出大殿,只是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高呼道:“来人,将我的铠甲取来,将耶律海思也叫来。贼人犯我疆界,老子在后面看戏算什么事情,点齐兵马,随我去前线迎敌。” 他放下了身上的担子,找回了原来那个常为契丹先锋大将的感觉。 耶律敌烈不再一味死守,主动的将兵马聚集在了丰镇,与漠北联军相隔不过三十里地。 杨业自然也在其中。 面对耶律敌烈此番转变,杨业自是大喜过望,寻得耶律敌烈说道:“大王,杨某已得陛下快报,府谷折家,麟州杨家各领五千轻骑,一人三马正向云中集结。另外太原方面也会派遣骑马步卒北上,随时支援。” 罗幼度这些年一直在跟甘州回鹘、青海吐蕃、归义军、横山羌以及北方的各部贸易,收购了不少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