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幼度并没有在意殿下文武官员欢喜的表情,此刻他也洞察了些许猫腻,只是并未有任何表示,好似自己真的给蒙蔽了一样。 一如往常的开着朝会,与窦仪商量着粮草调配的问题。 罗幼度本不准备对于交趾劳师动众。 但交趾因为他的一个支持,彻底乱了起来。 作为始作俑者,罗幼度显然不能置身事外。 以窦仪为首的宰相们,并不愿扩大战果,也没有对交趾动兵的意思。 但是随着他们默认了在南海建造水师,威慑南海诸国的行为,对于交趾的态度便有所改变。 窦仪、魏仁浦只是重视民生,并不迂腐。 他们对于交趾他们并无多少兴趣,然而罗幼度任命陈览为静海节度使以后。 交趾地方割据不认便罢,反而一并出兵攻打陈览。 尽管使者任命书还未传达,可在窦仪、魏仁浦眼中,这无疑是对朝廷的一种挑衅。 未阉割的文人,血气不比武人逊色。 窦仪、魏仁浦不愿开战,并不意味着不敢。 国家的威严,容不得任何跳梁小丑的践踏。 交趾的割据势力,竟敢蔑视中原朝廷。 窦仪、魏仁浦这类不喜战的文臣都不能忍。 要不不打,要打就让整个南海都见识一下,什么叫天朝上国的威严,不容置疑。 在即将下朝的时候,罗幼度好似心血来潮一般,突然说道:“巴蜀、江南、吴越、泉漳以及岭南皆入我朝领土,但朕的恩德却未波及四方,尤其是巴蜀、江南、岭南等地。朕欲特开恩科,为朝廷取士,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一时间,满朝文武有些茫然,不知恩科是何物。 窦仪试探性的问道:“恩科,可是再开科举的意思?” 自后晋起,科举都是三年一次。 朝廷也沿用了这个惯例。 恩科最早起于宋朝,故而此刻还未有恩科一说。 但窦仪才思敏捷,字面推敲,以知其意。 罗幼度颔首道:“前次科举,巴蜀、江南、吴越、泉漳以及岭南归附,要他们再等三年,委实不公。朕欲施恩于天下士子,重开科举,让天下人皆有资格参加。” 一瞬之间,满朝哗然。 文臣一列的官员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过望。 科举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在选官入仕上已经占据了极大的比例。 宋朝为了拉拢士大夫,给了士大夫举荐权。 结果导致了一群不要脸的文人相互举荐,形成了冗官恶政。 罗幼度这里并没有厚此薄彼,他不只给了士大夫的举荐权,也给了武官的举荐权,但是他跟郭荣一样,允许不避亲嫌,但需要在授官之日,署举主姓名,一旦发现被举者贪赃无能,举荐者将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此举固然会导致官员发现良才不敢举荐,却能避免举荐人坑壑一气,造成官员泛滥。 这世间之事,都是双刃剑,没有两全其美的。 导致了文武官员有举荐权而不敢妄用,科举取士、战场立功就成了朝廷主要的择官标准。 科举的价值地位就更加重要了。 赵普激昂的道:“陛下圣明,自唐末以后,汉唐故土四分五裂,至今百年有余。今在陛下英武领导之下,六合同风,九州共贯,天下一统。此乃千秋功业,当普天同庆,与天下人共享。特开恩科,以彰显陛下恩德,天下士子沐浴圣恩,必然感激涕零。” 论及拍马屁,赵普除了输给过卢多逊,找不到别的对手。 现在卢多逊去了太原,赵普可谓无人可敌。 窦仪亦道:“开恩科有助于缓解朝廷人才储备不足之近况,陛下圣明。” 文官们也是一个个马屁接连不断。 这开科举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天大的好事。 尤其是那些有机会知贡举,担任主考官的人,那是名利双收。 如果所掌控的考核之内,出现几个大才充当门生,还能恩泽后世。 这等好事,谁不心动? 罗幼度目光在诸多兴奋的文官群体中一扫而过,说道:“此次科举,规模前所未有。这知贡举的人选,应当重中之重。诸位爱卿若有合适人选,可以向朕推荐。” 让他目光扫过的众人都觉得自己大有希望,精神大振。 翰林学士、国子祭酒冯义下朝之后,快步走着。 “守礼兄!” 听到叫唤,冯义顿住了脚步,回头见是吏部侍郎李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吏部的第一把手是尚书无疑,不过吏部尚书张昭身体抱恙,正在家中养病。 吏部当前的主事者正是侍郎李穆。 上次科举,李穆就是热门人选,只是让窦俨抢了先。 现在少了窦俨,李穆的机会就更大了。 冯义谦逊回礼。 两人一并离开皇宫,各自不言。 直到行至人少处,李穆才道:“守礼兄觉得谁有资格担任此次恩科主考官?” 冯义说道:“当然是孟雍兄你了。” 李穆道:“在下却觉得守礼兄机会更大,论及士林人脉,某焉能比及守礼兄万一?” 冯义脸色微沉,他的父亲是冯道,五代十国的常青树,虽然去世多年,但他留下的遗泽,依旧关照冯家上下。 李穆看了冯义一眼,道:“你我其实机会相同,但莫要忽视一人。象贤兄,他有一个当宰相的父亲,比起我们,更有优势。” 象贤兄说的是当朝首相王溥之子,王贻孙。 冯义若有所思,沉声道:“孟雍兄的意思是?” 李穆道:“我们皆为同道中人,但此事关乎未来前程。说彼此谦让,谁都不信。不妨连手压下象贤兄,你我然后各凭本事,如何?” 冯义并未答应,但显然已经心动。 王宅! “父亲!您叫我!” 王贻孙脸带微笑,恭恭敬敬的端坐在王溥面前,想的却是怎么跟自己的父亲开口,让他帮着自己疏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