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给你当胸捅了一刀,若非我日夜救治,怕是门主早就和去阎王商量怎么投胎了,现在却还在这儿说疯话!” 郑医仙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他原本须发黑亮、红光满面的很年轻,这会儿却发根斑白,面露憔悴,眼下还挂着两道青影,满脸的戾气。 他带着两名弟子,抱着金针而来,按着门主就开始施针,边施针还要边骂。 “多少弟子亲眼看见她要杀你!” “多少弟子因为她受了伤,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 “你这门主差点一命归西,有没有想过玉壶春群龙无首会是什么下场!” “兰因会阴险狡诈无情无义,枉你这门主自诩聪明,怎么着一次道还不够,还要继续失心疯!” 郑医仙平时是个儒雅的人,只在医术上认真一些。但任谁脾气再好,连续两个月看护病人,还时不时 就不眠不休地救人,也得暴躁成这般模样。 他不光骂乔逢雪,连带也骂商玉莲。等过会儿辜清如进来了,郑医仙就把辜清如一起骂。骂顺口了,还要捎带上自己的弟子,骂他们学医不够细心也不够用心。 屋子里就听郑医仙一个人在骂。 郑医仙年纪比商玉莲还大,在玉壶春待了几十年,医术高明不说,还始终勤勤恳恳、正直善良,全心全意地为了玉壶春做事,因此,无论他怎么骂,都没人回嘴。 乔逢雪也不回嘴,且他也没空回嘴。 他趴在床上,只偶尔闷哼一声,除此之外就是一言不发。背上一道紫黑色的伤疤,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这是被精纯的鬼气所伤,很难愈合,造成的疼痛更是难以想象。 郑医仙施针,是要拔除他体内的鬼气,每次施针都像钝刀子割肉,但他总是忍到满身冷汗也不说。 待漫长的施针完毕,郑医仙见他一身冷汗,不由觉得可怜,气也顺了一些。 没想到那青年抬起头,还是一脸的笑。他看着郑医仙,带着一种包容耐心的神情,很和气地说:“郑医仙,音音是个好姑娘,你便是误会她,也莫要说她的不是。” 这一句话把郑医仙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这人挨了一顿剧痛,抬头第一句竟然是说这个。 老大夫气得胡子翘起,恨不得冲上去亲自打一番五禽戏,最好拳拳揍准门主的头,总能给他打清醒些吧! 乔逢雪见他生气,却更笑。他翻身躺在床上,越笑越厉害,甚至笑出了一点泪花。 郑医仙原本生气,现在看他笑个不停,就有点懵了,又开始担心:门主是否患了什么隐疾,自己却没看出来,比如癔症之类的?他以前从没这么失心疯过啊。 乔逢雪还在笑,笑得其他人都有些毛毛的。辜清如都想上去按住她了,却被商玉莲谨慎地拉住,示意她别去打扰。 “……我得尽快好起来。” 终于,青年笑够了,眼睛看着虚无的上方,柔声说道。 “好起来了,我才能去找她。否则,天下若只我一人信她,那该怎么办?她必会伤心。” 郑医仙缓缓吐气,再缓缓深吸一口气。 这时,乔逢雪却侧过头,直直看向他。 青年脸上还残余了一点笑,又贴着几缕被冷汗濡湿的头发。不知为何,那些头发显得有些怪异,仿佛将那张高洁俊秀的面容切分开来,让他变得像个陌生人,才能有那样深渊般的目光。 “郑医仙,无需担忧。”他语气仍旧柔和带笑,只隐隐透出一丝疯狂,“抓住她之前,我绝不会死。” 那神情实在诡异,可再定睛一看,又分明还是他。 不知不觉,郑医仙心里那口怒气彻底平顺下去,像被冰雪一冻,再烈的怒火也熄了。他不知怎地问出一句:“那抓住她之后呢?要是她还要再杀你一次呢?!” 他们的门主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略带惊讶,似乎疑惑他怎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那又如何?她要的又不多。”他理所当然地答道,“左不过一条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