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娇正想反驳, 抬头一看,就见老板远远朝凉亭走来,连忙端正地坐好。
四爷装作没看见她的小动作, 边走,边在心里揣摩皇上的意图。
他对年希尧道:“允恭好琴艺, 只一曲,便为这湖光山色添彩。”
年希尧连道不敢,四爷摇头,他的夸赞还是收敛了。
望了眼与有荣焉的年娇,他一笑, 让苏培盛带年侧福晋去早早收拾出的厅堂,好叫兄妹俩有个叙旧的地方。
小花妖眼睛一亮,乖乖起站了起来。
望着年娇离去的背影,四爷收起目光的温和,转过身, 对年希尧低声道:“我这里有个慕名求医的故人, 听闻十三弟腿有好转, 想着让我引荐一二。他已有些岁数, 算是老人家了, 这些年甚是操劳, 允恭看……”
四爷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不变,年希尧也没多想。
他猜测是朝中的哪位老大人,一口应了下来,既是王爷的故人, 看一看也是应有之义。何况还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他拱手道:“举手之劳,岂有不应之理?王爷千万不要予我诊金。”
四爷拍了拍年大哥的肩, 心道诊金如何,恐怕不是他说了算的。到最后,终究还是咽下去了有关面圣的提点——
皇上为何微服,如今他也有了些明悟。在谁也不认识的宫外,汗阿玛或许更高兴别人将他当做普通的、需要关怀的老者看待,而不是君。
都说由琴识人,加上那道难解的几何,皇上能对允恭生出感兴趣,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知为何,四爷对年希尧抱有信心,至少比从前年娇背诗的自信强一线。
方方面面思虑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遗漏的,四爷负手而立,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只见三两只鲤鱼在水中跳跃,鱼尾摇动,一派悠闲自由。
……
年希尧是个体谅他人的人,虽比不上年羹尧思虑周全,但能让他在乎的人过得开心又舒畅,就像水流无声地滋润着大地。
就像现在,他控制着时间,把该关怀的话都同妹妹说了,便起身向她告辞。
年娇一直很亲近这个大哥,觉得他比二哥靠谱,得知大哥又能发挥自己学医的爱好,小花妖眉眼飞扬,显得很是高兴。
她就说老板人很好。
得知年希尧去见圆明园求医的“病人”了,年娇寻寻觅觅,终于在湖心亭寻到了赏景的王爷。
继而提起裙摆,迫不及待地朝他扑来:“爷对我哥哥真好!”
这回又换了个话术,不是“爷对我真好”了。四爷心里淡淡地想,这回没有推拒,伸出手,精准无误地将年娇接住,提起她的腰,让她坐在他的膝盖上。
他的手边放着一盘剥了壳的松子,四爷伸手捞过,把它推到年娇面前。
年娇看看松子,又看看王爷,吧唧一口亲上他的眼角。
葱白的指尖捏起一颗,轻轻凑到四爷的唇边:“你也吃。”
鼻尖是浓郁的桃花香气,男人低头看她,半晌岿然不动。
他道:“我早就过了吃零嘴的年纪了。”
松子怎么算是零嘴呢?这是富有营养的坚果,年娇不依不饶地继续举,四爷瞥她一眼,只得张口吞咽了下去。
年娇满足了,她像仓鼠似的挑挑拣拣,把最圆润最大个的松子拿出来吃,其余的留到后面。四爷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藏住浅淡的笑意:
“方才可有和你大哥谈论我?”
年娇脸颊鼓鼓的,差点说顺了口:“有……没有。”
这就是有了。
四爷平静道:“说的我什么?”
那怎么能全盘告诉呢,年娇声音渐小:“大哥说王爷日理万机,十分忙碌,叫我对王爷体贴一点。”
四爷唇角一抿,不让自己上扬的弧度过于明显。
片刻他道:“允恭说的不错。都说长兄如父,你需听从长兄的话,对我体贴一点——”
“年娇。”四爷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衣袍窸窸窣窣落下的残渣,额角青筋跳动,“你若只知道啃零嘴,就别想坐这儿了……”
年娇唰地把松子放了回去,眸光潋滟又无辜。
那怎么行?她信誓旦旦道:“爷方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四爷凝视着她:“是么?”
年娇:“……”
四爷把剩下的松子倒进掌心,只留给年侧福晋一个冷酷无情的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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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年希尧见到了他的“病人”——只见一位衣着朴素的老者带着随从,在待客厅前踱着步,乍一看,显得背影很是萧瑟。
他温声问道:“老大人可是有哪里不适?”
康熙眯了眯眼,瞬间明白了四儿子给他找的身份。他将浑身气势收敛得丁点不剩,转过身,便顺水推舟,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随后叹了口气,发愁的道:“儿子们天天造反,气得我心口疼。神医可有解决的办法?”
李德全听得一个哆嗦。
年希尧没有发现他这“随从”的异常,闻言了然了起来。
虽然老人家有说笑的成分,但心口疼,想必就是真的症状了。看来他有一个人丁茂盛的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