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亚很快做出一个决定:他要去这条时间线的终点看看。
去起点太危险了,如果他丧失人性,很有可能会留在那个时间节点再也走不出去,相当于某些网络小说里写的,人格和神格结合以后就永远分不开了。
天知道当年命运之主用什么方式才将自己的这一丝人性,从睁开眼以后就能望见无数平行宇宙的状态中保留下来。
不过厄里亚有所猜测。祂可能是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对超人的执念,然后有意识地将这种执念强化了,这条路风险太大,说不准过了多少年,才能有第二个超人在机缘巧合下撞进命运之主的视野,厄里亚不敢堵,所以他打算先前往那个据说时间会停止流动、世界变为一潭死水的终点。
而这个决定,他并没有提前告知克拉克。
说来奇怪,厄里亚总觉得‘以前’的他应该是个很乐意尊重他人意愿的人,再说他和克拉克之间又有着比较亲密的关系,就算不考虑两人现在算是情侣,哪怕是普通朋友在一块旅游同行,其中一人想要离开去某处的时候,也该和另一方沟通一下。
但就算明确知道告诉克拉克他的想法和决定才是正确的,此刻的厄里亚就是懒得那么干。
围着他的那层肉眼不可见的‘膜’变得更加有存在感了,厄里亚透过‘膜’回想他作为纯粹的厄里亚·埃斯波西托时、与其他人相处的细节,甚至感到有些不理解自己的某些行为。
他为什么要去亚洲超市打工?
为什么要容忍伽勒的放肆?
为什么要让奥菲利亚去上学?她呆在家里不是对所有人都好吗?
只有对超人的感情仍然很清晰,这就是厄里亚此前面对红子和克拉克时,始终没有注意到自己状态有问题的原因。
超人的确是他的锚,但厄里亚对待超人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点小偏差。他很难再去尊重一个与他平等的独立个体,并不是因为他看不起克拉克,而是单纯的产生了懈怠的情绪。
就像有时社畜明知道和上级打好关系有好处,可就是懒得动一样。
厄里亚剩下的一半情感认为他这样下午会很危险,所以他没有提前打招呼便让鲍勃把克拉克送回原本的时间线,自己则顺着时间流继续往下走。
他身边的场景宛如电影特效一般飞快向后流逝,渐渐地,场景变化的速度慢了下来,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和命运之书的联系正在变得越来越松散。
力量从他的掌心中溜走,理论上厄里亚正在变得前所未有的虚弱,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头脑一片清明。
厄里亚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和命运之书的交易,它从他手中拿走了两样概念:外表和生活。
那时他不得不付出某些东西才能够顺利驱使这本书。
但反过来想,这是否是因为命运之书和他之间的联系已经减弱到了一定程度,一人一书才不得不通过做交易的方式绑定在一起?
换句话说……命运之书对他没办
法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逼迫厄里亚留在命运之主的位置上?
厄里亚无法确认命运之书的想法,不过当他终于来到时间停止的前一刻,站在月光笼罩的荒野中,感受着‘世界末日’前夕的空气时,他的确产生了一种格外轻松的感觉。
命运之书真的暂时不在了。
或许是因为死亡女神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去关上宇宙里最后的那扇门。
厄里亚低下头借着水潭的反光打量自己。他穿着一件长袍,手里拿着一盏提灯,提灯发出幽幽光芒,照亮了他脚下青翠的草地。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丝毫人类活动的痕迹。
厄里亚觉得眼前的景色略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他干脆迈开脚步向远方有朦胧灯火的方向走去。
有灯光,说明存在人类聚集地,虽说时间即将停止,世界末日随时可能降临,但不管怎么说起码在现在这个节点上,人类文明依然闪耀于地球。
他想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靠近灯光的源头以后,厄里亚发觉那是一片还算繁华的城市,城墙高而厚重,上面挂着某种风格古怪的“灯”。
他辨认了一会才认出那是个纯粹的照明工具,甚至是量产的,因为上面雕刻的花纹实在太繁复了,厄里亚乍一看还以为是某种专门设计过的装饰墙壁的浮雕。
城镇本身和厄里亚想象中的也有点不一样。
说不清是哪里奇怪……明明看上去和中世纪的普通建筑没有太大区别,然而整合到一起就有种强烈的异域感,陌生到能够令一个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陌生人感到恐惧。
他又观察了一会,认为这种恐怖谷效应的延伸事实上源自这座城市当中严重的‘时代感’的杂糅。
比如城外设立着城墙,还在用原始的火光来照明,但远远望去,城市中央的堡垒却仿佛一座即将拔地而起的外星飞船。
那座堡垒是由砖石建造而成的,其独特怪异的形象作为陆地居住地点而言完全不合格,穹顶太底,地面又太宽阔,像个蹲坐在城市里的椭圆形飞盘,而且竟然是倾斜的,一端呈30度角刺向天空,另一端则深埋在土壤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