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经历了大大小小十来次政变 , 年号一变再变 。 他们几人的命运也随着王朝剧烈起伏 , 许多事情都改变了 , 从洛阳到长安 , 从籍籍无名到权势显赫再到突然坠落 , 如今他们在宦海里沉浮了十来年 , 有人去了塞下北疆 , 有人去了西南边陲 ,

也有人在长安登阁拜相 。 七人天南地北 , 再难相会 。

但也有些事情从未改变 , 比如江陵依然无法理解谢济川为什么要瞎讲究 , 比如谢济川依然觉得对江陵不可弹琴 。

牛都比他有文化 。

谢济川终于将桌子擦到他满意的程度 , 施恩一般坐下 。 明雨霁见怪不怪 , 让侍女上餐具酒器 。 谢济川垂眸瞧着侍女在他案几边放下一整坛酒 , 挑挑眉 , 问 :“ 这是 .

… 善的 2,

江陵热情替他解惑 : “ 对啊 , 不然还能是干什么的 。“

“ 唛 。“ 谢济川淡淡应了声 , 道 ,“ 我以为是饮马的 。“

继李华章后 , 江陵也后悔请谢济川来了 。

明华裳笑眯眯圆场 , 说 : “ 谢兄 , 剑南道的烧春 , 幽州酒行的奶酒 , 还有长安的西市腔 , 你想喝哪个 ?“

谢济川毫不犹豫 : “ 西市腔 。“

江陵喇了一声 , 在场几人各喝各的酒 , 彼此都无法理解对方为什么不识货 。 江陵不信邪 , 非要喝奶酒 , 明华裁好心地为他倒了一整杯 。 江陵又菜又爱喝 , 一口干完 , 然后就满屋子发疯 。

众人不得不挪位子躲避他 , 很快座次就乱了 , 谁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喝的是什么 。

明华裳积极劝酒 , 但自己一口也没商 。 很快 , 她便撑着下巴 , 百无聊赖欣赏每个人醉酒后的表现 。

江陵早就神志不清了 , 抱着任遥哇哇大哭 , 说自己忠孝不能两全 , 江安侯府举家流放岭南 , 他留在剑南会连累任遥云云 。 蒙兀的酒确实烈 , 任遥喝了几杯 , 也有些上头 , 怒道 :“ 你要跑也不快点跑 , 我是那种怕人牵连的人吗 ? 任家无论官职还是地位 , 都是靠实打实的战功拮回来的 , 不沽姻亲的光 , 也绝不怕姻亲连累 。“

他们两人都醉了 , 忘了江安侯府流放的风波已经过去 , 任遥依旧被封为节度使 , 而江安侯一家也依旧在岭南 , 可见当今这位皇帝心里门儿清 , 不是一个猜忌多疑的人 , 但也不会轻易放过做错事的人 。

至于江陵曾说过的让出世子之位 , 如今江安侯都难保 , 谈何世子 ? 世子一事 ,

也就这样拖延下来 , 今后到底怎么办 , 还要看皇帝的心意 。

江陵一边抹泪一边道 : “ 其实当年我离开益州的时候特别绝望 , 我以为我们肯定就这样完了 , 明明我们在一起那么不容易 , 最后却是我做了叛徒 。 没想到你追了达来 , 没责怪我 , 还替我在祖母面前掩饰 。 我当时就在心里发誓 , 除非你不要我了 , 否则此生我再也不离开你一步 。“

任遥也红了眼陵 , 趁着酒意说 : “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 事事陪着我 , 聂误了你自己的前程 。 以你的才能 , 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

“ 我才不要独当一面 。 “ 江陵大着舌头 , 气振山河地挥手 , 用最强的气势 , 说最软饭的话 ,“ 我这辈子就想做个没出息的纬络 , 以前我听我爹的话 , 以后 , 我听你

话 1

“ 可是 , 那些人背后那样说你 , 你真的不介意吗 3“

江陵自己也有爵位 , 但他却婆了一个节度使妻子 , 还做着妻子的副使 , 路人背地里不知道要说得多难听 。 可是江陵却不在意 , 散漫而认真说道 :“ 那有什么关系 ,3

底下可以有很多个江安侯世子 , 却只会有一个平南侯 。 你做剑南节度使 , 就是世上最有意义的事 。“

江陵和任通酒后互诉衷肠 , 声势浩大 , 半个厅堂都是他们的声音 , 相比之下 ,

另一对就是静音版的 。 明雨霁没喝几杯 , 但酒的后劲比她想象中大 , 她眼神有些迹糊 , 苏行止看到 , 和明华裳说了声先走一步 , 就静静去厨房为她做醒酒汤 。 苏行止走得无声无息 , 但明雨霁就像有顺风耳一样 , 硬要跟着走 。 苏行止示意丫鬟们不用拦 ,

明雨霁像条尾巴一样跟到厨房 , 不说话也不吵闸 , 就默默站在灶台边看苏行止烧水焊汤 。

都说酒品即人品 , 不如说酒后人会进入到自己最舒服的状态 , 如此才会有各种闹酒疯 、 吐真言 。 路在苏行止身后 , 就是根植在明雨霁记忆中的 , 最安全 、 最舒适的

李华章见明华裳一直盯着外面 , 问 :“ 怎么了 , 晕古 ?“

明华裁摇头 , 回眸狡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