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算不上。
“到了那个地步,其实,我们心中已有底,再往下去,做的再多,到最后,也不过保住一具尸体……所有人都劝他放弃。”
“陈缙恐他力有不继,终有一日,徒然死在这无功的愚行上,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可他仍然不愿收手。为了找到让你复生的办法,他最终决定,冒险攻打北燕。只因北燕举国信仰长生道,遍览史册,曾有数人得长生不死、坐化升仙的传说,这一仗,打了足足年。”
北燕地势险要,坐拥天险,饶是魏弃收复雪域八城在前,打通南北粮道,行军所指,依旧处处受阻。
若非顾家以数十年积蓄,富可敌国之财力支持;若非大魏与北燕世仇宿怨,民间义举不断,这一仗,几乎毫无胜算。
可……他竟还是赢了。
世人称他形如恶鬼,嗜杀如命,暴君之名,令人胆寒。
却不知,从茫城到苍南关的这一路,大魏死伤十万军士,无一受降之将,尽皆以死殉国。
他在军中无人可比的威望,靠着每一次的身先士卒,每一次的遍体鳞伤,渐渐牢不可破。
兵临北燕都城之下,剑指苍南的那一年,他甚至不过二十又一。
二十一岁啊……
“自两百年前祖氏建国至今,十代君王,无不以北燕为心头大患,可只有他,做到,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就可以征服雪山连绵,万里天险。”
陆德生说着,双拳渐渐攥紧——他亦是土生土长的大魏人,由小到大,国仇家恨,与北燕的恩怨……在大魏,纵然岁小儿,亦能如数家珍。
沉沉听得心头一颤,突然想起在解府中,看见十一娘读的那本,《北行记》。
——话本之中,是怎么写这场战争的结局呢?
【两军交战阵前,炁得军中口信,忽口吐鲜血不止,面若恶鬼,指天大笑,似疯若癫。真可谓是,“为君无道,终受天谴”……魏人兵溃,元气大伤,终悻悻而归。】
可是,那书中却并没有写,魏弃因何吐血不止,更没有写,那所谓的口信,究竟告诉了他什么消息。
“四年前,地宫不是这样的。”陆德生忽然道。
伸手指向一路行来的暗门,随处可见嵌入墙壁的夜明珠,他说:“那时,这里漆黑无光,四处皆是机关,稍有不慎,动辄丧命,我第一次来时便着了道,在家中休养了足足月,方才养好了伤。”
沉沉低头看向怀中蜷缩的狸奴,缄口不言。
这机关暗道的厉害之处,她……大抵也曾体会过。
若没记错,那些机关被肥肥不慎破解后,魏弃甚至花大力气重新修补过一次。
“那时的朝华宫,也不像如今这般冷落,区区两名不入流的侍卫守着……顾家请来的百余名好手,皆在暗中。可,就算这样。”
陆德生说:“四年前,那个闯入地宫的刺客,还是把你带走了——且,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而魏弃得到消息时,已是半月之后。
那刺客早如泥牛入海,遍寻无踪,而百名在场的江湖高手,更仅剩不到五名活口,无一例外,皆身受重伤。
“他们说,把你带走的那个人,使一手路数极为诡异的剑法,手中长剑,剑身状若灵蛇,竟能如缎面般随风自动,闻所未闻。顾家事后以万两黄金悬赏此人,过去数月,却始终无人揭榜,一番打探过后方知,江湖中,曾使此剑、令人闻风丧胆者,只有二十年前,一号称“银蛇君子”的狂士——尹问雪。”
江湖传言,此人出身海上扶桑,却渡海而来,拜在大魏武林名门、天师道门下,尽得师门真传。精通诡道,尤擅五行八卦之术。
因少时走火入魔,容貌尽毁,样貌奇丑无比,却自诩君子。十而立,悟天道,创银蛇剑法,独步武林。
——说是天才,自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才,却因自己年少无知毁容,愤世妒俗,尤嫉天生美貌者。
恶事做尽,每将数百掳掠而来的少年投入蛇坑,以观其痛苦为乐,惨死在其手下的无辜平民,不下数千。
当是时,他已有近二十年,不曾在人前露面。
“所以,”陆德生低声道:“各方消息皆称,他极有可能已渡海南归,回了扶桑……”
再后头的话,其实,他不必说,沉沉也听懂了。
魏弃以为,劫走“她”的人在扶桑。
所以,尽管并不知道此人如何得知消息将她带走,又为何始终隐而不发,在此之后销声匿迹,他仍是毅然决然,挥军南下。
这一仗,打了两年又八个月。
大魏的版图,在他手中一再扩充。
他得到了骂名,与此同时,还有无尽的敬畏与恐惧,以及,无上的威权。
可结果呢?
“他没有找到尹问雪。”
陆德生的声音中,只剩下无尽的倦意:“将整个扶桑海岛掘地尺,仍旧一无所获。他不死心,挨家挨户,乃至深山古林也不放过,一一盘查,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
那年初秋,在山呼万岁、夹道欢迎的庆贺声中,王军返京。
起初,人山人海,欢声笑语。
忽然,一声惊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