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娘娘能变回曾经的样子吗?
她于是讲得越发起劲:“婚事办得极为风光,那赵家女儿,宁可嫁给毫不中用的七皇子,也绝不给那孽障半分好脸色,真真是女中豪杰!说来,倒也称得上有几分昔日赵家人的胆色。”
只是,她没有说的是。
辽西虽没有把赵王姬“拱手奉上”,而是着急忙慌、安排她另嫁他人——还是嫁给名义上是质子的魏治。但,他们似乎也不愿真的开罪那个疯子。
因此,拒婚过后,又转而由魏治以兄长的名义,向上京送来了十余名精挑细选的美人。
如此这般,那孽障贪美好色的名头,倒是彻底传了出去。
算算脚程,就在这几日,那群被送来给人消遣的小蹄子也该到了。
她入宫多年,心知肚明这个中的交易与谋算,却从不曾将这些事说与江氏听:她要说的,唯有魏炁的丑事与恶事,报应与灾劫。
见江氏迟迟没有接过她手中信函的意思,脸色微变,又忙低头道:“娘娘……奴婢,是奴婢扯得远了。”
这些年来,江氏时而清醒,时而发疯,清醒的时候,还是有几分神智的。
昔日余威犹存,兰芝心里对这位主子,也依旧是怵得慌:“奴婢今日见了曹丞相派来的人,他告诉奴婢,曹丞相有要事与娘娘相商,还请奴婢将此信代为转……”
转交。
话音未落。
却只听“噗呲”一声,在这冷清到几乎瘆人的殿宇中突兀地响起。
兰芝手里还紧捻着那封信,脑袋却不受控制地低下去,看向那把捅穿自己小腹,滴滴答答、不住向下渗血的匕首。
“娘……娘……”她的声音里掺着不敢置信的哽咽。
两手慌忙捂住伤口,却还是止不住血,更止不住痛。
只被痛意激得不由倒退半步,她嘴里仍在呜咽:“奴婢对娘娘……一片……忠心……”
手中信函飘落在地,被血泊浸透。
江氏却冷笑着,牙齿不住打战,一脸森然地盯着她。
“赵为昭——!”
江氏几乎喊破喉咙般嘶声大叫:“我认得你,你剥了皮我都认得你!别想蒙骗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你要死,你的儿子迟早也要死,你们都不得好死!!啊!!!”
那刀刃在腹中翻搅,兰芝无力挣扎,终是两眼翻白,身体彻底软倒下去。
殿中“扑通”一声,令人心底发凉的钝响。
江氏却置若罔闻。
兀自坐在一地血泊中,仍然一脸爱意地,轻抚着怀中的木塑。
“都死了,都死了,”她喃喃自语,满面笑容,“只有我和你了。”
“魏峥,你说过,我们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你答应我的。”
“一生一世……谁都不能再叫我们分开……”
*
“宋姐姐,这、咱们这就算到上京城了么?”
“嗯。”
“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来上京——呜呜,呜,第一次来,就要……就要去见我的太姥姥太姥爷了,呜呜,我爹娘,爹娘今年要多烧些纸钱了。”
“少说晦气话!咱们也不是非得死。”
“可是宋姐姐,你怎么也在哭呀。”
“……”
“呜呜,咱们的命好苦,我、早知道这样,我那时便多吃几只包子,把自己吃得滚圆,说不定便挑不上我了。我就不该太爱美,穿得那么漂亮……呜呜,岂知,岂知是被送来做替罪羊——”
“别说了。你看你旁边那个,不就是只包子么?”
“啊……”
“做人还是做包子,到了,都逃不了要死的倒霉命。”
......
谢沉沉是在一阵颠簸中,被生生晃醒的。
迟钝的五感逐渐回笼,沉重无比的身体,亦逐渐有了知觉。
然后。
她便听到了四周那片无可忽视的嘤嘤哭声。此起彼伏,哀婉痛绝。
沉沉:“……?”
她还来不及问诸位姑娘这是在哭什么,手里,却被莫名其妙先塞进一把匕首。
“拿,拿刀给我做什么?”她懵了。声音还沙哑着,有些迟钝地问。
“自戕。”那个塞刀给她的姑娘“嘤嘤嘤”。
“……”
一边嘤嘤嘤,似乎是看她一脸茫然,又一边抽噎着给她解释:“记得,记得要抹脖子,那样、痛,痛快一点,不会很痛苦。宋姐姐说的,咱们听着就是了。”
“啊?”
沉沉闻言,人更傻了。
手里下意识握紧那把匕首,打量也不是,出鞘观摩也不是,末了,仍是按捺不住好奇,冲旁边哭个不停的姑娘小声问:“为什么?”她说,“我的意思是……我、我们,我们为什么要……”
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绝啊?
她很认真的想问一句这关乎身家性命的话。
可到最后,却愣是卡在嗓子眼、没能说得出口——
而原因亦无他。
两眼原本因畏光而模糊的视线逐渐复原,她看清楚了四周的景象:此时此刻,她正和一群人比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