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不曾切身体会,那所谓的法子究竟有多痛苦。
可从魏弃只言片语的提及中也能明白,那必然是逼人赌上命去的极端办法。
“你”
陆德生面带怒容“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做这以命还命的蠢事”
“不是以命还命。”
沉沉却静静摇了摇头,望着他的眼神光亮如星。
她说“我能撑过去。我能活,我的孩子亦能活。”
昔日的丽姬娘娘,不也撑过去了么
同为人母,若有一线生机,她又怎能对腹中血肉见死不救
沉沉苦笑。
魏弃或许能做到,可这是因为,孩子不曾长于他的腹中,他不曾期盼和感受过这个孩子的心跳,不曾整夜隔着皮肉抚摸、轻唤着淘气亲昵的乳名。
母子之间的羁绊,远早于父与子,从这个孩子寄居于她的腹中开始,她已经有了为人母的觉悟。她对这个孩子寄予的爱与期冀,让她无法做出割舍的抉择。
到这一刻,她甚至庆幸。
朝华宫中的东西摆放何处,重要的书目物什藏于哪里,除了魏弃,只有她最清楚。
至于手中这本,很有可能记载了那凶险之法的古籍她亦曾在魏弃的书案上见到过这本书。
虽然,那已是两年多前的事。
但重重的记忆碎片拼凑完整,她仍是猜出了这本书的奇特之处。
昨夜她屏退杏雨梨云,在殿中翻箱倒柜,也正是为了寻找此书。
上头的字,她看不懂。
把书找出来,其实也带着几分冒险之意。
但如今,陆德生的反应,却已证明了一切。
这的确是一本“危险”的书。
可也正是因为危险,所以,带来了险中求存的可能。
沉沉望向面前表情僵硬的青衣医士,沉声道“或许凶险,但我愿意一试。”
“”
陆德生不答,只满脸涨红,劈手将那书从她手中夺过。
为今之计,他只想把这带来一切不幸的怪法撕开烧毁、永世不存。
可不知为何,真的用上力气时,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唯有两手不住抖簌着,这薄薄的一本书册,如有千斤沉重。
他看着谢沉沉,谢沉沉亦看着他。
在她消瘦到毫无光泽的脸上,缀着一双光彩夺目、让人几乎无法逼视的眼睛。
“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愿不愿意一试而已,”她说,“而我,愿赌这一次。”
语毕,拖着沉重的身体下榻,她扶着床沿,向他虚虚一跪。
“无论结果如何,陆医士,我都愿承担,绝不推”诿。
她昨夜一夜未眠,其实,已想好了今日要做要说的一切。
只是,真到要跪时。
双膝尚未触地,却终是被苍白了脸的陆医士轻托手肘扶起。
她从未看过陆德生这般神情。
更不会知晓,在她提出要逆天而行、再行这“炼胎之法”时,眼前心事重重的青年究竟想到了什么,考虑了多少。
到最后,她只听到他一声绵长的叹息。
“原是如此,”陆德生道,“竟是如此。”
几乎一息之间被抽干了所有活气。
他的声音无力,脸上亦唯有苦笑“沉沉,从前我便说过,身在宫中,身不由己。原来到如今,依然如此。”
“陆医士”
上,有何所求
汝,有何所求
陆德生忽想起那夜牢狱之中,自己背对陶朔,发自心底问出的问题。
他总有几分侥幸,总以为,事在人为,选择亦能从心。
走到这一步,方知自己也好,初为人母的谢沉沉也罢,甚至于,千里之外的北疆,那位苦心经营图谋一条生路的殿下,所有人皆在局中。
顺势而为究竟顺的是谁的势,又如何为
“陛下英明。”
御书房中,陶朔跪地叩首,连称万岁。
魏峥脸上神色却看不出喜怒,只静坐御案,将朝华宫中事态一一向他问明。
“那谢氏女对微臣多有防备,却对陆德生所言深信不疑,”陶朔道,“陆德生此人,生性耿直,少有虚言,谢氏听他话中笃定、腹中胎儿绝不能留,只觉已是穷途末路,当夜高烧不退,臣借送药机会,同她提及或有一法,却太过凶险,并未直言,可她已有警觉之心,事后,便从九殿下的藏书中一通寻找,终寻出了那炼胎的古籍。”
“她主动向陆德生提及”
“非但主动,还跪求其相助。”
陶朔话里带笑“她欲行此法,绝非我等逼迫暗算,不过是她自己选择,与人无尤。便是九殿下秋后算账,想来,她亦只会把罪揽于己身。我虽是陛下近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