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高拱就带着梁梦龙的奏章走向了乾清宫。
昨日和张居正商议定好态度后,他就进行了票拟,但并没有将奏章递送到司礼监,而是打算今日当面交给隆庆皇帝御览。
在乾清宫外等了一会儿,有小太监出来迎他进去,见到隆庆皇帝。
行礼后,高拱就直接把梁梦龙的奏疏递了上去。
今日值班的太监正是陈矩,他把高拱奉上的奏疏转交到隆庆皇帝手中,自己就退到一边。
而隆庆皇帝此时接过奏疏,就仔细翻看起来,直到最后看到内阁的票拟,嘴巴里不由得念叨出声。
“海运久废,难于猝复,请令漕司量拨粮,自淮以达天津,工部给银,为海船经费。”
隆庆皇帝思索半晌,看向高拱,开口问道:“高师傅,内阁认为梁梦龙奏疏可行?”
“回陛下,近年黄河连年水患,导致漕粮堵在淮安一带不得存进,而今通州仓存粮仅够京城食用两年。
梁巡抚的建议,漕船自淮安出海绕过山东直抵天津,且这条航线多有民间商船往来,当很安全才是。
不过考虑到漕船久未渉大洋,故我和张大人协商后认为,可在明年的漕粮中拨出一部分走海路,以确认海路的风险。
一旦成功,则以后每年漕粮北运,都要固定一支船队走此航线。
不管黄河水患有无,朝廷都要掌握这条通道,以备不测。”
高拱躬身答道。
“运河水患却是大问题,若是陆路转运靡费太大。”
隆庆皇帝听了高拱的话,微微点头,随即提起朱笔在梁梦龙奏疏前写下“可”字。
完成批红,隆庆皇帝当即把奏疏递给陈矩,“拿去司礼监用印,然后马上送到内阁去。”
等陈矩拿着奏疏出了大殿,隆庆皇帝这才对高拱说道:“高师傅,此疏所议之事,少不得户部、漕司还要扯皮许久,就由高师傅一并处置吧。
这两年黄河水患导致漕粮不能按时抵京,朕也时刻忧心,这梁梦龙所奏甚好,内阁欲将此海路长期保留下来的打算也是对的。
不能够因为黄河大水就让漕粮运不到北方来,以后掌握了这条海路,就漕粮就不再受黄河水患的影响,大善。”
“都是陛下洪福齐天,此事若成,漕运就可以卸下一个大包袱,朝廷施政也就轻松了。”
高拱依旧是躬身答话。
“朕记得当初朝廷因为海运之事,反对声不绝,这次准了山东奏疏,也不知道外廷会不会闹起来。”
虽然已经批准了梁梦龙的奏疏,可隆庆皇帝已经不是初登大宝时的懵懂无知,他已经知道朝廷里应该会有不少人反对此议才是,于是提醒高拱。
“请陛下放心,臣以为梁梦龙此议一心为国,并无其他私心,自然会为他在朝中周旋,并保证此事能顺利施行。”
高拱明白隆庆皇帝的担忧,当即保证道。
现在他在朝中威信愈重,他有自信,只要是他要强行推动的政策,中搞小动作。
开玩笑,这一年时间里,倒在他手下的贪官污吏可是不少。
而朝廷里,又有几个干净的。
只要敢公然在此事上拖后腿之人,高拱不介意抓两个出来祭刀。
他和徐阶不同,徐阶对下多以怀柔,他已经很熟练的使用吏部的权利对官员进行升降,有犯罪证据的就直接拿下。
想到徐阶,高拱心里不由一动,想到前不久听手下报上来的一桩欺诈案子。
隆庆五年,华亭有个叫顾绍的商人跑到京师,打算举报徐家在嘉靖四十三年诓骗延误转运颜料银一事,还有沈元亨欲告徐家涉嫌揽侵起解钱粮等事的状纸。
那时徐阶因为已经取代严嵩成为内阁首辅,权势和威望甚高,所以徐家已经控制了松江府起解银钱,徐家的私库已经变成了松江府的府库。
一府之地的财税收入不是入府库,而是先送徐家保管,待起运京城之时才从徐家仓库提出解运。
这些银子、铜钱进了徐家,再提出来的时候虽然数量没变,但是却已经参杂了许多杂质,上等铜钱也变成私钱。
其实官员们都知道内情,但是却没人敢管。
所以到了后世,也就流传出徐阶在相位时,松江近半赋税收入皆入私囊,终成一方巨富。
而徐阶在此处巧作手脚,以七铢银算作一两银,自己吃掉差额,“司农不能辨也”。
顾绍、沈元亨擅自跑到京城,徐家得知后便派家仆孙五潜入京师,劝阻顾绍等人。
又因为此前徐阶致仕后遭到海瑞的清查,所以徐家子侄辈中就有人动了复起徐阶的心思。
在他们看来,只要族长徐阶依旧在朝担任首辅,那大明朝就不会有官员敢来查他们徐家。
孙五在徐州遇到华亭老乡孙克弘,此时他在盐运衙门任职,也是官府中人。
孙五借着徐家的势,和华亭出来的人大多都熟识,于是向他保证可以打点首辅李春芳,以升孙克弘为河东盐运使。
孙克弘相信,即写票帖一封、礼柬两个及银二百两交与孙五,请他帮忙在京城活动。
孙五到京,将从孙克弘处诈骗来的银子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