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还没喝那杯酒呢。” 沈青梧回答:“我听说,一般都是宰相给我这种远道而来的边将递酒的。张月鹿是宰相吗?” 这问题,让百官面面相觑。 背对着他们的张行简垂下眼,轻轻笑了一声,放下了酒樽,温和道:“孔相病了。既然吴将军如此讲礼数,那便等孔相吧。” 他回头看她。 她撩目。 四目相对,四肢百骸间窜上火苗,瞳眸却一黑若崖下深潭,一淡如死水凝冰。 一言不发,沈青梧落座。 杨肃等人心里啧啧称奇,十分敬佩自家将军。他们肃然低头,跟随沈青梧落座。不清楚东京官场内情的他们,含糊地跟着沈青梧,齐齐不向张行简行礼。 殊不知如今朝上,张行简地位近次于孔相罢了。 百官中静得针落可听。 沈家人吓得抖如筛子。 纵是张行简一贯表现得脾气甚好风度极佳,然而沈青梧这么瞧不上他,会不会给沈家惹出大祸? 张行简笑了笑,并不多看她一眼。虽然他此时想到了那年深巷中刺他一刀的沈青梧,脸色有多苍白,眼睛就有多乌黑。 她依然是“与众不同”的沈青梧,却与他何干。 -- 夜宴如常进行。 年少的皇帝被请来入席,只坐了一会儿,就无聊地喊着要姐姐,胡闹着离开了。百官一言难尽,只好干笑。 幸好接下来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夜深宴住,过了子夜,百官打着哈欠,各自回家。 宫灯在雪地蜿蜒如河,张行简披着氅衣,缓缓行在雪中。不远不近,在他前方不到两丈的距离,是沈青梧等人。 沈琢等沈家人追上沈青梧:“青梧,你站住!这是怎么回事……唔。” 他们气急败坏的拉扯,被杨肃等人用刀挡住了。 沈琢怔住,抬起眼,看到那几个面生的武将后,沈青梧平平静静。 沈父尴尬十分,压低声音:“你这几年去了哪里,怎么成了将军?你知不知道我朝是没有女子为官的……你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沈父想来拽她:“快些辞官!为父明日就禀朝廷,说教女不严。” 沈青梧眼皮不抬,顽劣桀骜十年不改。 沈父面有怒色。 沈琢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数年不见的妹妹。 周围人来人往,沈父不想让人看沈家笑话。他眼角余光,更看到了越走越近的张行简。今晚宴席上,沈青梧与张行简的那一出针锋相对,明日不知会被人如何发散。 沈父劝她:“你呀,你方才不该对张三郎那么没礼数,不应不理他……” 沈青梧疑惑:“我不是发誓说再不搭理他了吗?我这不是按誓言做的吗?” 沈父勉强深吸口气:“……当年的事,爹是后来才知道你娘做了什么。你回家来,爹会交代他们,让他们不许再欺负你。” 沈青梧:“我有条件。” 她的目光落到飘落雪花后的张行简身上。 沈父看到了,很为难:“嗯?你若是旧情难忘,也不是不能商量……” 沈青梧道:“张行简跪地求我,我就辞官。” 走到近前的张行简抬头,目光温和地望来。那温和浮于表面,眼底深处,他的清浅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沈家人当然不能让张行简给沈青梧下跪,他们欲言又止。 沈青梧掉头扬长而走,杨肃等人带着一腔好奇心追上将军。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几年不见,沈青梧是终于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