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名放出话去,要任何人都莫想打夏家庄的主意,这东水盟主如今显是不将这话放在眼里了,他若不与此人些好看,黑竹的面子往哪里搁?
便忆起当初急着定要将话放出,皆源于初掌黑竹、尚未还俗之时,有人在一醉阁留下银八千两巨资,要买夏琛一条性命。背后金主从未现身,黑竹也从未有所动作,这单生意至今便这么悬着,如今想来,也不知——那件事与东水盟主可有关联。
他倒不知——身处临安城中的沈凤鸣,却先他而得着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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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凤鸣前日也耳闻东水盟主之事,因晓得夏琰近来要安排刺刺的事,也不急去与他添烦,自去夏家庄走了一趟。此事先不提,倒是今日一醉阁,更另有所遇。
说出来怕是不像真的——有那么个看上去二十都不到的少年,忽然过来认了自己是“八千两”的主人。
少年来时将一顶崭崭新大毡笠压在头上,显得与细腻的衣裁同瘦削的身材很不搭符。沈凤鸣见他只笠沿下露出个下巴,以为是个遮遮掩掩的新雇主,左右自己在这,便走去替他拉开了张凳子。少年有点局促地向他道了声谢,目光向他脸上同样局促地一掠,忽地便滞住一般:“你就是‘凤鸣’?”
旁人不好认,不过沈凤鸣自从脸上留下道痕,还是很易辨出。他也不遮掩,便道:“是。阁下有生意要谈?”
“我,”少年大着嗓门,却掩饰不住紧张,“我就找你!”
“找谁都行。”沈凤鸣笑。来这里的人除去买酒,只有两种,要么是没钱想投奔黑竹卖命的,要么是有钱来找黑竹买命的。这少年看上去便是个有钱的主,他觉得能谈笔好生意,当然要笑。
少年咽了口唾沫,开口却道:“我前两个月托人来过,按你们的规矩,投了单生意。但你们根本没按规矩回我!”
沈凤鸣眯起了眼睛:“前两月。”
少年眼神游移了下,“大概……也可能……有三四个月了……”
“三四个月前,倒是有单生意没回。”沈凤鸣敛起笑,语气转为索然,“你的意思是——那单生意是你投的?”
少年听他口气似带轻视,不觉将头上毡笠一掀,“就是我投的——你不相信吗?”
他这一露出脸来,越发见得从头到脚都透着稚气未脱。沈凤鸣将他打量几眼,“那算我失敬了。敢问公子今日前来,是想撤了这委托,将钱要回去么?”
“我……”少年咬了一咬唇,“我想重新同你商量个价钱……”
沈凤鸣失笑,“小公子是寻在下开心来的?上回的价钱,黑竹尚且不接,你还想谈价?”
“我知道。”少年嘟囔道,“如果是夏……夏琰的话,他当然不会接。但凤鸣你——你不是夏琛什么人吧?你犯得着——给姓夏的卖命吗?”
沈凤鸣笑意依旧这么淡寡地挂在脸上,半分声色也不动,“我给谁卖命,还没人管得着。”
少年却攀上来几分,低着声音,“你把那八千两还我,我私下与你。这个数,你看如何?”便从桌下张出五个手指来。
他说得这般无忌兼底气十足,沈凤鸣反倒感兴趣了,“私下与我?”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意思是,不按黑竹的规矩?”
“那当然。”
“那便要按我的规矩了。”沈凤鸣笑,“你先回答我,你同夏琛什么深仇大恨,要取他性命?”
少年“啊”了一声,“这也要问?”
“按我的规矩,当然要问。”沈凤鸣道,“你不愿说,我们就算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见得那少年脸上飞起两团红晕来,“那……”少年期期艾艾道,“那你要替我保密。”
沈凤鸣越发觉得稀奇,“这个好说。我也不想给人知道这事,不是么?”
少年想想甚有道理,便小声道:“我……我喜欢卫家的四小姐。”
“……?”
“可是她喜欢夏琛。”少年耷拉着脑袋。
“…………”
沈凤鸣洗了半天耳朵也没想到会听得这么个理由,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有时候一句话太过匪夷所思,反倒叫人辨不出真假来了。这看似单纯的少年若不是在说笑,那八千两平白添出许多悬疑和猜测的杀人佣银,竟是出于这位小少爷风风火火的一番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