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离开前厅,秋葵愈发不满。“你死活拉我过来,就为了看你这番挑唆,还不让我开口说话。”
“想说什么,与我说就好了。”沈凤鸣笑嘻嘻看着她。“说与他们听也没用。”
“他们分明还觉得有今日都是我们的错,一点都不想想自己做过些什么样事,你却竟不分辩?”秋葵不快,“前夜的死伤,就算都是因了魔音之故,可那魔音失控,本也是关非故挑起的,你为何又不说?”
“你以为关默不知道自己人做过些什么?”沈凤鸣摇头,“仇人就是仇人,立场既不同,不管你怎么解释,那必都不可能说到一起去。”
“那你还与他废话这么多?”秋葵道,“你挑拨他杀摩失根本就没这个必要,他们两个,现在你想杀谁就杀谁,想留谁就留谁你若还不想杀关默,就给他也下了蛊,和摩失一样就是了,他必听你的话反正也不指望是真心的。”
“我就是不想这样。”沈凤鸣苦笑,“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真的拉拢他,否则,将来总有一天,必成祸患。”
“你方才还说仇人就是仇人。”
“现在还是。”沈凤鸣道,“但仔细想起来,关默大多数时候不过是受了指使,不曾真的你死我活过,所以未必没有机会他现在只是觉得应站于关非故、关盛那一边,所以才视我们为仇。可若他发现一直视作自己人的其实并非自己人呢?连身边至亲都会背叛,还有什么人值得彻底的相信?”
“你说的那关盛行刺他的事情,是真的么?”秋葵皱眉。
“八九不离十。”
“你怎么知道的那些事?”秋葵道,“尤其是关代语那些,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三支之会前受他们所困,见过好几次关盛与关代语说话时的眼神,便觉这父子间有几分蹊跷。不过,你该也看出来了代语这小子跟着关默时日久了,倒与这大伯更亲,虽然没防过自己亲爹有什么居心,但想来要他对关默不利,那是不可能了。这一点,关盛大概也没想到。”
“就算关盛真是你说的那样还有关非故呢?关非故是他爹,这总没法撇得开了吧?”
“说到关非故”沈凤鸣道,“我今日其实还有个故事未说。我看关默今日表情关盛、摩失,这两个人已经足够他好好想两天了,若一时说得多了,只怕他受不住反而心生抗拒。不如缓一缓。”
“关非故难道也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秋葵大是不信,“你说关盛要杀他我信。但关非故会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我不知道。”沈凤鸣喟然,“也许世间本有两种父亲,一种是爱子逾己,一种是爱己逾子。倘若爱子与爱己两不相害,那自是相安无事,其乐洽融的;可若是两者相容不得,如何取舍,就要看他更爱谁了。”
秋葵一时看着他,眉目有些古怪,“这般感慨,难道你爹当年也曾”
“那倒不是。”沈凤鸣挥手,“我那个爹就算是爱己逾我,却还不至于会害我。我只是将关于关非故的一些事情串起来想,觉得关默今日如此,未必与关非故没有关系。”
“怎么讲?”
“你先前与我说过朱雀昔年被关非故打过一掌以至寒伤难愈,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天,关非故是在成亲的路上,对么?”
“是啊。”
“关默眼下四十有几了。关非故若是那时候才成亲的,那只有两个可能,其一,关默是他成婚之前就有的儿子;其二,关默不是他亲生儿子。”
秋葵眼珠稍动,没有说话。
“听说这两三百年来,你们三支的圈子,一直讲究门当户对,明媒正娶,意思是说,要二者同为三支中人,才好成亲,行事更要检点,不可逾矩。否则,即使三支不将这违了规矩的弟子驱走,他必也无有颜面再参与三支大会,更不要说在三支中担任什么重要位置。关非故当年可是幻生的翘楚吧?如果因为这种事失了地位,岂非对他的前途大是不利。”
“你的意思是说,关默的生母可能不是三支中人,而且与关非故不曾成亲就有了孩子,所以关非故就不待见关默?可此说全凭猜想,可有证据?”
“你先听我说完。前天晚上见过摩失之后,我突然想到这个细节,心中好奇,就去幻生门徒之中想打听一下关默的出身。只有一个早年的弟子还记得些当年的事情。他是关非故成亲一两年后拜入师门的,对于关默是何时生的也不甚清楚,印象中他刚去时,关非故就一直说自家孩子身体不佳,从不抱出来给他们这些弟子看,派中师长也从不催问,直到几年后关盛生出来,师长要他带去看看,才想起一并将关默叫带去自此他们才始见了关默,那时已长得有些大了,六七岁,自然,那时候就已不会说话。我很是不敢信,在当时西域大漠之地,又不是深门叠院,一个孩子如何能藏了六七年之久打不着照面?如果连贴身弟子都看不着,那关非故又是将人藏在哪里的?思来想去只有一处就是他的蛊室,因为只有那一处,是必会上了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