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都尉醉酒之后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去过鞑子的大营,还说那里有一名叫浔香的舞姬,天生异香,鞑子首领赫连昊穹亲自将舞姬送给了他...”圆脸的官妓跪在大理寺的公堂上,颤颤巍巍的将叶承志在春风楼那夜所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全部倒出。
此言一出,公堂上一片哗然。
酒后吐真言,叶都尉竟然说自己去过鞑子的大营,鞑子首领还送过舞姬给他,就连舞姬的名字都说得一清二楚,这事若是真的,联系起鞑子夜袭宁州大营的事情来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一时间各种猜测萦绕在人们心中。
虽然蹊跷,但仅仅一句酒后之言还不足以给叶承志扣个通敌的帽子,最重要的是,叶承志已经死了,不是何人所害而是因花柳病病发猝死。
此事很快便传到了北地宁州,宁州百姓生活在边境常年与鞑子打交道自然不会傻傻的认为那只是叶承志的酒后之言那么简单。
“哼,鞑子什么时候有胆子夜袭宁州大营了,我看就是那个叶承志为了升官伙同鞑子欺骗朝廷!”茶摊上的百姓恨恨道。
“得那种病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还想取代姚将军,呵,还没升官就遭了报应吧,这叫什么,恶人自有天收!朝廷也是瞎了眼,他死了就能放过他了?”
乘马车路过茶摊的李惊鸿素手放下车帘,唇角轻轻勾起,
在宁州百姓心中,为大昭镇守边疆保北地安宁的姚策比皇帝的地位还要高,他们信奉和依赖的只有他们的姚大将军。
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她既然要在北地东山再起,北地的民心越是松散便越有利于她倾覆李元朝,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姚策是她的人。
马车在衙门口缓缓停下,因着上次淋雨生了风寒,李惊鸿愣是在家中养了数日才好全,今日是她病好后第一日上职。
“县丞大人。”
李惊鸿走过衙门口的石阶,不断有衙役向她恭敬见礼,她面上逐一颔首回应,心中却觉得好笑。
自从赵知县被免官,宋祁玉升为庆元县知县后整个衙门的人都对她恭敬了起来,不仅是因为她升任了县丞,更是因为在他们心中,自己是宋祁玉的心腹,宋祁玉是庆元县衙的一把手,她李惊鸿就是二把手,其实事实也是如此。
“县丞大人,昨日您要的文书下官昨日给您抄录好了,今早已经呈在您的案上了。”一衙差从职房出来眯眼笑着对李惊鸿拱了拱手。
“辛苦你了。”李惊鸿略一点头便抬脚进了知县的职房,那衙差都没有机会说些别的什么,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
待职房的门关上,陈主簿从廊下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愤愤不平道:“看吧,升了官就不把人放眼里了,女人啊...在男人堆里就是好混。”后面半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让人忽略了他语气中的酸意。
衙差从他的话中品出了些什么,想起方才女子娇美昳丽的面容心中不由恶意的猜想道:“也不知她平日里和宋大人单独在职房里都干些什么勾当...”
然而此时不知在干什么勾当的李惊鸿正站在宋祁玉的桌案前,面露难色的看着桌上一尺多高的文书,艰难的开口问道:“宋...宋大人,您在开什么玩笑,我只告了四日假,怎地就能积压这么多活?”
宋祁玉头也不抬,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淡淡开口:“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小的县衙主簿了,既然升任了县丞,这活自然与之前不同。”他说着将桌案上高高的文书往外推了推,“快拿去批阅吧,务必在今日下职前做完。”
李惊鸿咬了咬牙,瞧了一眼宋祁玉,总觉得他今日怪怪的,正要搬起那摞文书回职房,忽闻一阵鼓声从窗外传来。
那鼓声急促又响亮,李惊鸿的身形一顿,去看对面的宋祁玉,宋祁玉恰好也抬眸与她对视,随后二人异口同声道:“鸣冤鼓?”
衙门口鼓声如雷,惊起了树枝上沉眠的鸟儿,有路过的百姓闻声观望,只见衙门口的石阶上一位身着白色长衣的男子正双手紧握着鼓槌,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衙门外立着的一人高的大鼓,男子侧对着众人,但单从一个侧脸便能看出来这男子样貌端正俊逸,眉目间带着悲愤。
衙门口的鼓多长时间没被人击打过了?总而言之,若不是什么惊天的大案,无人会击响这鸣冤鼓。
“堂下何人击鼓?”一道清润而不失威严的男子声音从石阶上传来,众人纷纷望去,就见一位青色官袍的男子负手立于高处,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一位墨绿色官袍的女官,想必这二位便是如今庆元县县衙的宋知县和李县丞了。
话音一落,鼓声便戛然而止,那名白衣男子放下鼓槌转身朝着石阶上的二人屈膝一跪,拱手行大礼声泪俱下道:“草民秦泽要状告曲昌县知县魏韵青去岁贪墨朝廷赈灾银一百五十两,人证物证皆在!”
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哗然,包括衙门里的衙差也都吃了一惊,随后都是面面相觑,第一次听闻有人告旁县知县的,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