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玉一个小小县丞纵然不会为了结案而同意冒着风险和麻烦前往宁州大营调查,李惊鸿作为一个主簿自然不能越过他自作主张。
此案今日只能暂时搁置,经过对月娘等人的复审,再行定夺。李惊鸿就算再着急想去查探,也是束手无策,只得先下职回家。
临近夏末,北地比其他地方凉的更快一些,城外道路两旁的杨树已经渐渐呈现出斑驳的金黄色,远处的阿连山云雾缭绕,小林子驾着车,这些时日他已经摸透了往返的路,只要一直朝着阿连山的方向行驶便能回到庄子上。
不多时,便看见了牌坊,小林子瞧着牌坊下静候的身影,一拉马缰绳,缓缓停了下来。
李惊鸿在车中看书,见马车停下,以为是到家了,于是正打算伸出一只素手掀开车帘,却听见门外李北的声音响起:“大小姐,老爷夫人叫我来给您通传一声,说是今日府中有贵客来访,请您和姑爷回去一同用饭。”
李惊鸿闻言一愣,将车门的青竹帘掀开,面带疑惑的问道:“客人?是何人?”
李北为难的笑笑,“这个小的尚且不清楚,也是夫人给小的带的话。”
“好,我晓得了。”李惊鸿对李北微一颔首,就示意小林子继续往家中赶。
回到小院之后却发现崔祯不在家中,李惊鸿从金丝楠木的箱子里取出一条水红色绣暗梅纹的织金褶裙换上,一边扣上一条珍珠耳坠一边吩咐小林子:“快去找找崔祯,再给他换一件像样些的衣服,打理整齐了再去老爷夫人那里。”
小林子得了令忙去外面找人去了。
待李惊鸿穿戴整齐之后小林子却还没有回来,女子拢了拢身上的衫裙不耐烦的自言自语道:“跑哪去了,怎么这么久...”
李北已经候在院门口了,女子抬头看了眼天色,不悦的皱皱眉,道了句:“我们先过去。”
李惊鸿独自走到李家院子门口的时候,就见一辆朴实的马车停在院门外,院内不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她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女子的声音,似乎还有小孩子的声音...
门外的琴娘一眼便看见了她,眼神一亮忙上前行礼道:“大小姐。”随即又看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身后,疑惑的问:“唉,姑爷怎么没来?”
李惊鸿用葱白的细指抚了抚鬓边的珍珠步摇,“谁知道他又跑到哪去了,怎么,到底什么贵客啊,我听着里面这么热闹?”
一听姑爷没来,琴娘的脸色顿时一变,上前一步赶紧拉住李惊鸿的衣袖,急道:“小姐啊,今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崔姑爷的母亲啊!”
“什么?”李惊鸿眉心一跳,一双特意描摹过的杏眸不可置信的看着琴娘,“你确定,是崔祯他娘?”
琴娘点头如捣蒜。
殷红的丹寇在自己太阳穴附近狠狠按了两下,李惊鸿顿时觉得近在咫尺的院门此时此刻简直是寸步难行。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艳若桃李的女子面庞,
在裴首辅家的花园中,美妇人从花圃中折下一枝淡粉色的芍药递到年仅三岁的她面前,语笑嫣然,“花开堪折直须折,女子本就该趁着大好年华享受这世间的一切,而不是被人关在后宅里,公主殿下以后定然过得比臣妇快活。”
彼时的李惊鸿听不懂她话中意思,只觉得裴先生的夫人真是貌若天仙。
转月便从宫人们的议论中听到了裴夫人与老师裴文生和离的消息,当时裴玄照已经三岁半了,母亲离开后整夜整夜的哭,和离后裴夫人改嫁给了一个崔姓探花郎,便是崔祯的父亲。
后来崔祯父亲过世,听说这位夫人又改嫁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又嫁给了何人?
老一辈的恩怨情仇李惊鸿不了解,却实实在在佩服这位夫人,她曾递给她一朵芍药花说自己定然会比她过得好,可事实却相反,至少李惊鸿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比她快活。
“小...小姐,您要不要先进去啊,婢子去帮您找姑爷。”琴娘催促道。
李惊鸿定了定神,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起来,倒不是因为这人是她名义上的婆婆,而是一种见到“传奇人物”的紧张感。
她整理了一下织金交领,抻了抻衣袖上的褶皱,又将头上的步摇捋了捋才抬脚走进了院中。
院中的小丫鬟一见她进来,李惊鸿还来不及阻拦,就忙进堂屋通禀:“夫人,大小姐来了!”
顷刻间,从堂屋里乌泱泱出来五、六个人。
李惊鸿更是一眼便瞧见了那身着鹅黄色袄裙的美妇人,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她依旧是桃花般美艳,一双含笑的美目顾盼生辉,只是小腹微微隆起,一看便知是又有了身孕。
美妇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子,这孩子的长相随了她七八分,俊秀又漂亮,比之崔祯多了几分少年的纤细柔美。
周氏笑着拉着她的手道:“亲家母,这位就是我女儿菁红了。”随后又向李惊鸿的身后望去,皱眉问道:“唉,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