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云雾笼罩,月光朦胧。 别院摆开一桌酒席,佳肴满桌,色香味俱全。 “这些,都是精心准备的灵食,灵酒,请陈道友品尝。” 云明道人笑吟吟地介绍道。 “太客气了。” 陈有鸟说道,举筷夹菜,这一吃便吃出了差别,比中秋之夜在胡子宁船上吃的那些差了一筹。不过对于云山道观而言,能拿出这些东西来招待,算是贵客的待遇了。 刚抿了一口酒,云明开门见山:“道友今日来拜访,究竟是何用意?” 陈有鸟回答:“真的只是来看看……嗯,听闻海岱郡的游散道人圈子,以贵道观为中心,时常碰头聚会,进行市场交换等,我便想来见识一番,有机会的话,淘换点事物,赚取些符钱。” 云明道人睁大了眼睛:“只是如此?” “确实如此。”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云明不禁心疼起这一桌酒席了,这些酒菜固然不是上等货色,可加起来也得耗费十多枚符钱呢。干咳一声:“聚会道市是有的,但并非经常,往往得筹备三五个月才举办一次。当今时世,修道大不易,资源稀缺,我等低阶道士能折腾到什么好东西?大都是炼制点法器、符箓,然后互通有无罢了。” 说到这,长长一叹:“陈道友,你我乃同道中人,我也不瞒你。你出身崂山道场,见过仙家世面,可道场外面,到了凡俗世间,却是另一回事了。吾辈有幸突破,获得道士的身份度牒,但到了这一步,基本到了尽头,前面没有路了,所能做的,不外乎苦苦维持,厮混日子而已。你能去读书,考功名,真了不得,那才是真正的好路数,一旦金榜题名,便名扬天下,得圣上恩眷,何等风光!哎,若非我读不进书,我都想去考一考了。” 陈有鸟说道:“科举的路,也是不好走,天下那么多士子,竞争惨烈,我半路读书,只是来碰碰运气。” 云明笑呵呵道:“其实读书跟修道一般,都得讲天赋悟性,短短时日,你便拿了秀才功名,在这方面,可比修道厉害得多。陈兄,我看好你,一定能高中的。” 陈有鸟心里嘀咕,对方怎地很希望自己去考科举呢?甚至有鼓动怂恿的意思了,说得好像一去考,必中似的。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绕回来,继续打听关于如何赚取符钱的事。 云明没有隐瞒之意,仔细分说,言语之间,意思却跟当初苍松道人所说的大同小异:赚钱,难啊! 符钱由道庭铸印,发行,并为此背书。天下道士要赚钱,很难绕过道庭。大部分的低阶道士,法力低微,只能赚辛苦钱,积攒半辈子,最后又去换取了一部炼气化神的真功功法,花费一空……虽然他们突破进一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人心如此,不试一试,哪会甘心?很显然,十有八九,最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了此时,道士都成了老道士,也就没甚想法了。 道庭建立,等于是建立起了一个制度。制度之下,阶层森然,壁垒顽固,比起世俗的士大夫阶层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明一摊手:“实情便是如此,久而久之,道士们私下进行的交易置换,要么以物易物,要么直接用金银等物,用符钱反而少了。要赚符钱,最好的方式还是通过道庭,替道庭办事。当然,前提在于,有事可办。” 陈有鸟听得鼓起了眼睛,这绕来绕去,不是柳暗花明,却又绕了回来,回到原点上,在赚符钱这个事情上,陷入到一个死循环。 云明道人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接着道:“陈道友,我知道你新晋道士,做事心切,但赚钱没有快路子,都得靠熬。除非有厉害的本事和神通,但我们有吗?没有嘛。” 陈有鸟想了想,问:“如果找人借钱呢……很快能还的那种。” 听到“借钱”二字,云明道人下意识坐远了些:“钱是万万借不得的,尤其是符钱。不是亲近之人,谁肯借?陈道友,你莫要异想天开,再说了,你借那点钱有何意义?” 陈有鸟不做声了,他本想借点本钱,购买画符的相关材料,画出符箓来卖,一来二去,便有了周转。他现在画《隐身符》、《定身符》那些,已经有着一定的把握,确保能有盈利。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得本钱,都是空谈。 这些事情又无法跟人明说,诸种符箓都是高阶,道士水平是画不出来的。 云明道人瞥他一眼,趁其发呆的空当,赶紧大筷子吃菜,大口喝酒,要吃喝多点,端是风卷残云。果然是修道之人,连吃饭都能快速十分。 等陈有鸟回过神来,发现满桌酒菜居然差不多被扫光了,不禁哑然。 “好了。” 云明道人拍拍手:“时候不早,你早点歇息吧,无事的话,明天一早我来送你下山。” 又叫道童把饭桌收拾干净,打个稽首,扬长而去。 由始至终,陈有鸟就最先的时候尝了那么一口菜而已。他倒不是贪一口吃的,道士无法吞纳气息,但道长可以。陈有鸟凝结了丹种,早非同一般,可吞气当食,并且更为纯粹。他只是觉得,这位云崖道长的亲传弟子为人做事,实在一言难尽。 摇摇头,返身回屋,端坐下来,准备入定,运转功法,吞吐气息。 他决定今夜留宿山上,主要是奔着浓郁的灵气来的。自从炼化《崂山通真道经》,过了偌久时间,陈有鸟还未曾真正吐纳过,之前一直在消化画眉给予的那一口津液,所以不觉得饥饿。但过去了那么多天,加上这一阵子闭门练习画符,消耗不小,要有所补充。当前正好,满山灵气,任君采集。 运功之际,陈有鸟留了个心眼,不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