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中秋佳节,郡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城郊之外的大小乡镇,同样一片欢乐气氛。 时已暮晚,暮色沉沉。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数骑从北方疾驰而来,扬起无数尘土。 马上骑士,一个个身形彪悍,宽大的衣袍下面露出铠甲深幽的光泽,隐隐有杀伐之意。他们头上都戴着宽边斗笠,风尘仆仆,显然赶了很远的路程。 “大哥,前面便是海岱郡了。” 其中一骑对领首者说道。 那大哥微微抬起头,斗笠之下露出半张面孔,下巴处虬须如铁,一根根,齐刷刷,赫然是棕黄色的:“总算赶到了!进城事宜都已联络好了吧?” “都打点好了,我们从西门进去,那儿的守将不会搜查。办妥事后,则从东门离开,走水道回国。” 大哥咧嘴一笑,满口牙齿森森:“这一趟事关重大,哪能轻易离开?海岱郡的督军统领周仲达可不是吃素的。无论如何,我们这次都要一战功成,以报国主之恩。” “大哥放心,对方的行踪已查明,今晚月圆之夜,正好动手,杀他个措手不及。” 大哥点点头:“大家小心点,虽然对方负伤,但过去那么久,不知康复到了什么程度。动手之际,务必全力以赴。” “誓死而战!” 数位骑士异口同声应道。 “走吧,找个地方修整一下,然后乔装进城。” “喏。” 马匹放缓了速度,朝着就近的一座村庄走去。 不多久,那村中的家犬听到了动静,察觉到有陌生人进村,纷纷跑出来狂吠。 “嗯?” 领首大哥冷哼一声。 “呜呜……” 这几条狗猛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威慑,惊恐得瘫倒在地,张大了嘴巴,任由口水流淌出来,再也吠不出声了。 …… 今晚文会举办的地点就在不同流草堂,往年皆是如此,已成惯例。 城内街市人来人往,显得拥挤,旺财赶车的速度颇慢,耗时足足翻了一倍,这才把马车赶到草堂外面。 陈有鸟下车,抬眼看起来。见草堂文会,布置简朴,一如孟夫子的为人,内敛,不铺张。 时间其实已经不早,不过到来的学生寥寥无几,可能他们还在别的地方打卡呢。 陈有鸟首先去找孟北流:“拜见老师。” 孟夫子穿一领苍青色长袍,坐在厅堂上喝茶:“有鸟,你来了,坐。” 陈有鸟坐下来,自有书童奉上香茗和点心。 “老师,城内人多,故而来晚了。” “呵呵,你已经很早了,其他人都不知在哪儿呢。” 孟北流淡然说道:“这个文会,本就自在闲散,要来便来,要去便去,没有那些讲究,更不要求谁谁谁一定要写东西。不过嘛,若有兴致,赋诗作词,增添风雅,也是好的。” 陈有鸟道:“这样自在。” 孟北流砸砸嘴唇:“只是人嘛,却是喜欢找不自在,向往权贵地位,乃人性本然。俗话有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至于先贤所推崇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当水太淡了,一点味道都没有,慢慢人们便不喜,难以下咽。” 陈有鸟认真地听着,感觉出来,老师今晚意气不平,有话要说。其实孟北流挺孤单的,夫人早逝,并未续弦,虽然有儿有女,但女儿外嫁,难得回来一趟;儿子外放为官,职责在身,路途迢迢,近十年没有回过家了。 说了一番,孟北流叹息一声:“有鸟,教完今年,我就闭堂谢客,不再开设学堂了。” 陈有鸟一怔:“老师,你决定了?” “决定了。” 孟北流摸了摸胡须:“一来我年纪已大,渐渐力不从心;二来嘛,教书那么多年,也有些倦了,所以准备休息。有闲情逸致时,便去游山玩水,清静之际,又能提笔著书,写些东西。” 陈有鸟忽然觉得伤感,刚才一番话,竟然是“最后一课”的教诲了。 但是老有所养,老有所乐,才是好的生活,老师能放下来,过怡然自得的日子,挺好的。 孟北流又道:“退休之事,我去年便定了的,却没想到今年还能收得你这么个学生,老怀甚慰。” 陈有鸟嘿嘿一笑:“老师桃李满天下,我半路读书,算不得什么。” “人不可自满,但也不用妄自菲薄。” 孟北流摆摆手:“好了,你不必陪我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到外面去吧,这时应该有些人来到。同学少年,性情相近,好好聚聚。” 陈有鸟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喧闹声,于是起身出去,正看见被数位同学簇拥着的胡子宁。 今晚的胡子宁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锦衣玉带,头戴纱冠,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般。尤其顾盼之间,一对眸子飞扬,让人见着,忍不住便被吸引了去。 好个翩翩美男子! 那些女同学早看得春心荡漾,蠢蠢欲动。无奈人家早说了“不喜欢女人”,她们就算有心,也没办法亲近,只得把目光转开,放到别人身上。 毫无疑问,走出来的陈有鸟瞬间便成为了目标。 在她们的心目中,陈有鸟这样的,门当户对,更为适合。不过基本的矜持礼仪还是有的,不会表现得太露骨。 相比之下,围在胡子宁身边的那几位,就显得痕迹太露,甚至可以用“阿谀奉承”来形容了。胡子宁要在年前启程回京的事,众人有所耳闻,于是更为迫切,要在此之前抓住难得的相处机会,好好套近乎,最好能落得个人情下来,那可就受用无穷。 胡子宁不厌其烦,倒没有不留情面地叱喝赶人,见到陈有鸟,反而得意地朝他瞥一眼,示威一般。 陈有鸟见着,哑然失笑:这位平时看起来冷若冰霜,心高气傲,但有时候居然会像个小孩子似的。不过难怪,权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