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政隆说完,断眉下那双锐利的深色眸子不着痕迹地扫向江承宴。
江承宴和他的目光对上,自然看得懂他这个眼神的含义。
他淡漠地避开戚政隆的视线,垂首询问苏慈意,“累不累?要是累的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嗯?”
江承宴温声轻哄着,毫不避讳身旁戚老爷子和戚政隆的虎视眈眈。
苏慈意大病初愈,本就该静养。
即使是面对戚家,江承宴也不愿她多受一丝累。
苏慈意摇摇头,“不累,我没事。”
看着戚老爷子那无比期望的眼神,就这么巴巴地盯着她,苏慈意的心头倏然一软。
“那就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吧,叨扰你们了。”苏慈意客气地道。
语气不亲也不疏,拿捏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不叨扰不叨扰。”
戚老爷子喜笑颜开,连忙又招呼着苏慈意坐下。
就连戚政隆也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坚毅的面部线条都温和了许多。
厨房很快就将准备好的菜肴端上餐桌。
满满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丰盛无比,足以看出厨师的用心。
总的来说,这顿晚餐吃得还算其乐融融。
就是戚老爷子的过分热情让苏慈意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吃过晚餐后,戚老爷子还想留苏慈意再坐一坐。
但天色渐晚,苏慈意没有多犹豫,礼貌地婉拒了。
戚老爷子只能依依不舍地带着戚政隆,将苏慈意和江承宴送到门口。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戚家建在半山腰,山风还是挺大的,寒气顺着人的骨头缝就能钻进去,将四肢冻得麻痹。
苏慈意站停了脚步,抬手将被风吹散的黑发撩到耳后,回头对戚老爷子说道:“外面风大,您快回去吧,不用送了。”
“没事没事,老头子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我看你们上了车我再走。”
戚老爷子摆了摆手,呵呵笑着。
那模样,好像先前体检的时候,多次向苏慈意控诉自己哪哪病痛的人不是他一般。
苏慈意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想笑。
江承宴这时已经替她打开了车门,护着她让她先坐了进去。
车外。
戚政隆递了根烟过来,声音低得只有他和江承宴二人才能听到:
“谢了。”
江承宴接过他的烟,平铺直叙地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是客套话,并无情绪的话音里隐含着理所应当。
戚政隆仍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等江承宴也上了车,黑色的宾利便缓缓地驶出戚家。
戚政隆陪着戚老爷子在寒风之中站着。
直至目送着车子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后,这才转身进了戚家。
“父亲,您太不克制了。”
戚政隆给戚老爷子倒了一杯热茶,不咸不淡地说道。
戚老爷子捧着热茶,只感觉心里和这杯茶一样,暖烘烘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又是满足又是落寞地道:“你以为我不想克制吗?”
“我一看见慈意,我就想到你姐姐,想到她们母女二人在外面受的那么多的苦……”
“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慈意,偏偏又不能认她,你说我,如何能克制的住?”
戚政隆抿着嘴角,神情之中也多了几分沉重。
他能理解戚老爷子的心情,因此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只叮嘱道:“慈意很聪明,她现在一定已经生了疑心,您还是得谨言慎行,别让她真的发现了什么。”
“我知道。”戚老爷子点点头。
戚政隆说的一点都没错。
苏慈意的确已经起了疑心。
狭小的车厢里,暖气开得很足,没有半点寒凉。
苏慈意靠在座椅上,侧目看向车窗外,在他们车子左右夹道护送着的戚家保镖的车辆。
她杏眸中暗藏了一晚的疑色终于浮现而出。
“江承宴,你和戚家是不是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M..
苏慈意探究的目光落在江承宴身上,紧盯着不放。
江承宴微微挑眉,墨色如黑眼般的深瞳中微不可见地泛起丁点涟漪。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苏慈意凝视着江承宴,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波澜。
她继续说,“戚家对我的态度就很奇怪。”
“我和戚家并没有什么交集,但不论是戚政隆还是戚老爷子,对我都有一种莫名的善意,特别是戚老爷子。”
“他对我太过热情,也很喜爱,甚至他已经很克制他对我的热情和喜爱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他对我的这份喜爱到底是从何而来。”
苏慈意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
明明都有迹可循,却好像有数不清的千万条丝线缠绕在一起,让她怎么也理不清,捉摸不透。
江承宴看着苏慈意陷入深思,深黑的眼眸耐人寻味。
他的慈意可真敏锐。
“我确实是有事瞒了你。”江承宴温润的嗓音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