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还真是豁上了。 除了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还有下决心想完成一个目标,那就是希望用两个冬天就全部学成。 要知道,他离开家出来学习,全家就再也没有一点收入。 对于日子已经困难到身无挂体衣,家无隔宿粮的家庭来说,要是能提前一个冬天学成归来,对于这个家的意义该有多么巨大。 进冬之后,大仓开车,带着好多干粮和蔬菜,拉着热闹去大梧店,开始了他的学习。 学习期间,矸石砖厂的负责人隔三差五就要到小三儿家里,看看家里缺少什么,他立马就去采买,置办。 大仓在百忙之中,也来看了两次。 其中一次,他来的时候正是大雪纷飞,一年当中最冷的三九天。 在门口外边停好车,一进院子,大仓就吓了一跳。 因为他看到水井旁边站着热闹。 地上是厚厚的积雪,头顶上大雪纷飞,站在雪地上的热闹一动不动,身上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雪。 但依然能看得出他光着脑袋,没戴帽子。 往下看,虽然他的脚已经埋进了雪里,但从他挽起的裤腿能看得出,他是光着脚站在雪地里。 “你这是干什么?”大仓赶紧快步走到他身边问。 已经成了雪人的热闹嘴里念念有词,朝着大仓挥挥手,也不搭话。 “你快进屋啊,这样会冻坏的!”大仓急了。 热闹又挥挥手,意思是让大仓进屋,不要打扰他。 大仓进门口跺跺脚上的雪,然后进屋问小三儿,热闹那是怎么回事? 因为收了个“有钱的”徒弟,小三儿的家里今年也生起了煤炉。 不管是炉子还是煤,都是从煤矿那边给拉过来的。 屋里温暖如春,小三儿正在悠闲地喝茶。 让大仓坐下,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才不紧不慢说道: “学批八字,我们盲派都有自己的技巧。 之所以打死都不允许教正常人,关键就在于我们这些技巧绝对不能外传。 虽然有技巧,但是批八字还是比较复杂,有许多口诀和要领必须要背得烂熟。 这其中最难的,就是要背过六十年的黄历。 你们看得见的人,手里拿一本黄历,就什么都能知道。 某年某月某日,干支是什么日子,哪一年哪天立春,哪天雨水,哪天惊蛰…… 几点几分交节,是不是闰月,闰几月? 这些黄历上的东西,必须全部背过,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错一丁点,满盘全错。 背老黄历太难了,你们拿着是厚厚的一本书,我们看不见的人,就必须全部记在脑子里。 热闹很聪明,也豁上了想要快学,可是一本老黄历不是三天两天就能背过的。 他着急啊,这不是嫌屋里暖和脑子不清醒,就赤脚上雪地里去,让脑子清醒。 背过一段,就回来让我考他。 顺便暖和暖和脚。 他说了,只要别把脚冻掉了,再冷他也不怕。” 梁进仓听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才真是让生活逼的啊! 一个盲人,上有老下有小要撑起一个家,除了要保留性命之外,其他的真是什么样的苦累都能忍受。 到了腊月底,在约定好的日子,大仓开车去接热闹回家过年。 顺便还给小三儿带了好多年货。 这次回来,算是一个阶段的学习结束,到明年你的冬天再来了。 让大仓没想到的是,小三儿告诉大仓,明年热闹不用来了。 “为什么?”大仓大吃一惊,难道师父不想教了? “他已经出师了。”小三儿淡淡地说。 啊! 大仓一把抓住热闹,简直不敢置信地摇着他问:“真的吗,你真学会了吗?明年不用来了,可以单独给人算卦了吗?” 热闹点点头,想给大仓一个微笑,可是嘴角还没扬起,眼泪先淌下来了。 然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而且一边哭,一边给师父跪下,崩崩地磕头。 不管哭还是笑,都是有传染性的。 热闹哭成那样,传染得大仓也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小三儿让大仓把徒弟拉起来。 大仓去拉他的时候,被热闹一把拉住胳膊,跪着转过身来,又开始给大仓磕头。 如果没有大仓的无私帮助,热闹找不到师父。 而且家里也早就无以为继了。 “大仓,我忘不了你,你也是俺家的恩人!” “这点事算什么啊哥——”看热闹哭成那样,大仓的喉咙也是一时哽住。 不得不承认,助人为乐这句话,真的不是矫情。 有时候你帮助了别人,可能既付出了时间,也付出了金钱,也没什么回报,但是你真的能收获快乐。 大仓就切实地感觉到了这种快乐。 正如他一开始劝说小三儿的时候所说,他帮助热闹不图什么,就图个心安。 只要热闹一家好好的,不要过得太凄惨让他看着难受,他就会心安。 过完年,正月里,大家走亲访友,有大把的休闲时间。 热闹在这个时间里,给村里好多人都免费算了一卦。 既是让大家知道他的能力,也能实操,练练手。 毕竟都是自己村里的人,谁家什么情况,父母怎样,有几个孩子,日子过得如何,热闹基本了解。 给本村人算的时候,看看他推算出来的,是不是跟那人的实际情况相符。 如果有不符的地方,就要找出原因。 比方说生日没记住,时辰搞错了,等等原因。 及时修正。 经过一个正月的免费实操,热闹的算卦本领在本村名声大噪。 但凡让他算过的,都对他的准确度表示了肯定。 在这期间,热闹的老父和病恹恹的老母亲还给他加工了一套纸贴。 就是用牛皮纸裁剪成比书本小一点的尺寸,然后在纸上画上画,以及四句偈语。 最后由老母亲用针线在右下角缝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