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毛病了,真等两军对垒的时候,反而能够恢复常态。 这一次发动倾国之战,就不允许失败,这不只是关系到父子两人的威望,更因为这场西征对财政的耗用。 战后无论胜败,都有着巨大的亏空等待高澄填补。 输了自不用说,光是抚恤金就得让高澄愁得直掉头发。 若是胜了,对于关西的重建,也会给财政加上极重的负担。 偏偏这也是高澄第一次参与这么大规模的战斗之中,缺乏大兵团作战经验,由不得他不慎重。 高欢大军抵达玉璧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二十三,天空落了一阵子的雪,气候严寒。 所幸高澄在出兵前极度重视后勤,甚至亲自询问民夫的冬衣预备情况,这才没有造成大面积冻死的现象,不过每日里都要干活,冻伤不可避免。 高欢来到玉璧,也没有急着进城,而是继高澄之后,也去祭拜了王罴。 其实不只是高家父子,王思政受命镇守玉璧,初至玉璧时,就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为王罴扫墓祭拜,以收玉璧人心。 王罴公正无私、嫉恶如仇的性格让他在权贵之间不讨喜的同时,也注定能得到治下百姓的忠心拥护。 高欢不只是祭拜,更是在坟前诵读了一篇声情并茂的祭文。 当然,这是由高欢的幕僚魏收为他代笔,贺六浑可没这文采,当然,他不学有术的好儿子高澄也没这能耐。 明明是他高欢下令杀的王罴,此时却在坟前假惺惺的演戏,但奈何底层民众就吃这一套。 通过这场戏,高欢成功洗白,所有人都认为贤明的高王只是被如司马子如这等小人蒙蔽,才误杀了王罴。 没看高王诵念祭文时还两眼含泪么,可见高王对此事有多悔恨。 说到底还是华州百姓与高家人接触少了,太过单纯,晋阳、洛阳两座城,随意打听打听,这年头谁还会把高家父子的眼泪当真,不过都是配合他们演戏罢了。 不过主君是个戏精,总好过暴虐不仁不是么,谁还没点小爱好。 无论是拉拢下属,还是闺房情趣,也碍不着平民们的事,反倒为他们新增了许多茶余饭后的谈资,丰富人民群众日益旺盛的精神需求。 祭拜过王罴,随着高欢军令传达,除先前已经入驻的高澄所部,及随他先行的十万民夫以外,其余八十万军民也陆续在王思政建造的临时营寨落脚。 而此时由南梁武陵王、益州刺史萧纪与副将兰钦统率的五万蜀兵也终于穿越了子午道。 昔年魏延请命领骑兵走子午谷,十日内奔袭长安,当然胜败难以分说,毕竟这只是一个设想而已。 但入关助战的五万蜀兵确实是由子午道来到了长安城下,由宇文泰派最看重的侄儿宇文护以及外甥尉迟迥前来迎接。 双方如今是唇齿相依的盟友,也能称得上是互信互敬,一番交谈后,萧纪已经在内心感慨北方多才俊,宇文护也惊讶于被北方士民编排已久的南梁皇室,却有如此人物。 与宇文护一同迎接的尉迟迥,反倒对蜀地的山川地理,人物习俗更感兴趣。 如今萧衍年迈,萧纪以王爵坐控蜀地,万一皇位更迭,新皇是否还会信任自己这个兄弟,将蜀地交付与他。 尉迟迥可是知道萧纪与一众兄弟关系都不和睦。 在西魏东出路线被堵死的情况下,况且迎面就是东魏都城洛阳,据说洛阳有传言称‘大将军守国门,天子死社稷。’ 若想冲破关东封锁,难度可想而知。 吐谷浑坐落在青海湖,对于以农耕为主的西魏来说,多少有点鸡肋的意思,北方又是柔然。 在东道不畅的情况下,图谋蜀地似乎就是西魏崛起的唯一希望。 当然,这一切都要等这一战打完再说,若是能趁胜攻入河南,那最好不过,毕竟萧衍已经做到这般地步,自家再去图谋他的蜀地,着实说不过去。 作为原时空里最先赞成宇文泰夺取巴蜀计划,并亲自领兵南下占据蜀地之人,尉迟迥产生这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宇文护并没有多做寒暄,立即领着萧纪等人往霸上与宇文泰汇合。 双方在霸上合兵当日,宇文泰就广设酒宴,宴请南梁诸将,与他们拉拢感情,希望能同心协力共御高贼。 大家有着共同的敌人,彼此利益一致,都是为了阻止高氏一统北方,故而两帮人相谈甚欢,酒席上言笑晏晏。 酒宴过后,宇文泰并未立即挥师渡渭水北上。 一来是他打算诱敌深入,对方走得越远,补给线也被拉得越长,也更有战胜的机会。 二来则是蜀兵跋山涉水来到霸上,急需修整。 如今东魏西征大军屯驻玉璧不见动静,也是同样的道理。 自十月初三出晋阳以来,一连行军半月有余,士卒早已是疲惫不堪,不将精气神养足了,哪敢就带着一群疲敝之士上阵搏杀,那不成了送人头了么。 这等兵家大忌,高欢可不会犯,相较于上一场西征,如今的他确实谨慎了许多。 毕竟一场西征大败,让他落下头疾病根,并白了头发,若再来一场大败,只怕命都要丢在这件事上。 正当两方在玉璧与霸上两地蓄势待发的时候。 塞北,柔然王庭。 阿那瓌也终于得到了东魏出兵的具体消息,为此他立即下达动员令,征得兵马二三十万。 不过他并不打算插手两位亲家之间的纷争,而是要尽起倾国之兵,攻灭高车,一统塞北草原。 也不能说是两位亲家,长安传来消息,嫁给西魏天子元宝炬,年仅十五岁的长女因难产而死,据说死前见到了种种灵异现象。 例如看见了被元宝炬赐死的前任皇后乙弗氏的鬼魂。 阿那瓌不信值此关键时刻,宇文泰、元宝炬等人敢害了自己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