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慈并未侧脸,低声问候道:“崇安王殿下,许久不见。” 晏明曜微微一笑,虽跪坐着,脊背还是笔直,看着云家这一排的牌位,温声道:“陛下只说让云大人在家思过,云大人何苦日日跪在此处?” “天子之怒,我甚是惶恐,就算整日整夜跪在这里,也怕难以安抚陛下的怒火。”他斜睨看向身侧这位年轻的王爷,状似打趣道:“倒是殿下,未得陛下皇诏,便私自入京,天子的怒火,云家已承受一次,殿下还想让我们承受第二次吗?” 晏明曜喜怒不显于色,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本王与陛下自小以兄妹相称,本该在陛下登基之时就回京祝贺。只是陛下身边,奸佞小人诸多,本王实不忍心,妹妹受制于人。” “传闻崇安王礼孝恭顺,珍惜手足之情,如今罪臣见您对堂妹如此关怀,亦是感动。只是兄恭手足情感人至深,君臣有别之礼倒是缺了不少。” 云慈淡淡提醒着,“天子是天之子,非凡人亲属。” 晏明曜低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云大人先是太师之子,还是君之臣?” “天地君亲师,便是太师教给我的。” 晏明曜哑了半晌,觉得着实好笑,扭头见这一本正经君子端方模样的人,眉上挑,道:“太师令你召集死士刺杀陛下之时,云大人将君至于何地了?” 云慈侧头与他对上视线,分明是张如玉温和的脸,狭长的眼中确实十足的挑衅,“崇安王窜撮太师之时,有无想过陛下身边有多少暗卫?” 晏明曜蓦地站起来,云慈却只是淡淡收回视线,面容平静地望着眼前一众牌匾,冷然道:“殿下还是太年轻了,只是陛下虽年纪比您小,却比您更稳重呢。” 晏明曜脸上微微泛红,深呼吸两口气,压下被挑起的怒火,硬邦邦问道:“最近有消息说,她派出了黜陟使,你可知道这消息的真假?” 云慈面上不甚在意,“哦,罪臣没被关禁闭前,在朝会上听陛下提过此事。” 闻言,晏明曜支着下巴皱起了眉,“真是怪了,最近也没打听到那阉人的踪迹。” 云慈不接话,兀自看着眼前的牌匾,一副静心思过的模样。 看着他的背影,晏明曜也知从这里撬不出什么话来了,冷声提醒他道:“不论如何,你是云家人。太师忠君三朝,见不得宦官专权,亦见不得牝鸡司晨。” 云慈依旧不接他的话,晏明曜见再难说动,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待他走后,云慈才随意躺在地上,叹了口气,面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不敬地笑出了声。 “云家的掌权人,可不是太师了。” 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回想起云麟生辰宴上,晏主一双笑中带怒的眼睛,亮晶晶的,生动极了。 不比这不请自来的虚伪王爷有趣多了吗?